张行简和卫士们闹得不可开交。
沈青梧站在马车旁, 突生出一种疲累。
她沉默不语。
这几日,她渐渐觉得身体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这种不对劲过于细微, 她起初怀疑自己中毒, 后来又看身边人健康无比,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症状,便没有太在意……
但是今日看到张行简和卫士吵闹,往日她觉得夫君调皮起来很有趣,今日她心中生厌。
然而沈青梧是绝不故意出口伤人的。
她便不说话。
那边吵得很厉害——
亲卫们:“你你你!你实在不要脸皮, 我们何曾说过杀你?你不要你的前程, 我们还要我们的前程!你……”
张行简忽然换回了自己正常的嗓音。
他道:“梧桐,你怎么了?”
正在吵架的亲卫们一愣:将军不是正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吵吗?
同时, 也有一两个亲卫目露恍惚: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
马车车门被推开,一只修长素白的腕骨伸出, 众人只看到帷帐朦胧飞扬, 车中那雪一般的男狐狸,就将他们将军拉进了车中。
他们脸色难看。
而车中, 张行简抚摸沈青梧额头, 摸到一片滚烫。
他心中一惊:妻子生病了?
沈青梧万没想到自己不说话, 就引得他敏锐察觉。她也没想到自己恍神一刻, 就被他拉进来。
沈青梧道:“我没事。”
张行简面容严肃:“说实话。你跟我逞什么强?”
沈青梧怔一怔。
隔着帷帽,她看不清他面容, 但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不再嬉皮笑脸地玩了。
沈青梧心中想:是了,我和我夫君逞强做什么?
她诚实道:“我好像生病了, 又好像没生病。我也不知道……”
张行简与她想到了一起:“中毒了?”
她领命出京查谋逆案, 莫非贼子手段瞒天过海, 在他们眼皮下给沈青梧种了毒?
沈青梧摇头:“不知道。”
张行简便当机立断:“我们去医馆。”
外面亲卫们还在吵, 里面张行简便吩咐:“其他人留下,陈青木做车夫,陪我们去镇上医馆一趟。”
这熟门熟路的下命令的姿势……
亲卫们气歪了鼻子,名叫陈青木的人被叫到名字,莫名其妙应了声。应后他也觉得凭什么自己要听一个男外室的话……陈青木和自己弟兄们使个眼色。
陈青木:我去就我去,我监督那个男狐狸,和沈将军保持距离。
弟兄们便把重担丢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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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三人进城,在一医院即将关门前踏入。
陈青木最后踏入医馆明堂,见那帷帽郎君和他们将军相携而立,从背影看,男子颀长女子瘦高,衣摆叠在一起,隐隐约约很般配……
陈青木连忙扇自己一巴掌。
张行简已经扶着沈青梧坐下。
大夫诊脉。
大夫很淡定:“恭喜恭喜,夫人有孕了。”
张行简:“……”
沈青梧:“……”
二人都没吭气,都保持沉默。
大夫等了半晌,觉得这个气氛很古怪。通常情况下,妻子怀孕,不应该迎来夫妻喜极而泣、诊脉大夫得一个红包的好结果吗?
这对小夫妻发什么愣。
大夫重复一遍:“这位娘子有孕了。”
沈青梧依然沉默。
张行简慢慢回过神。
他搭在沈青梧肩上的手微发颤,坐着的沈青梧感觉到他细微的气息变化。
她沉浸在一种浑浑噩噩的情绪中,听张行简小心翼翼问大夫:“怎会呢?没有弄错吧?我娘子有旧伤,以前大夫都说她不易有孕……”
大夫:“哦,我再看看……圆滑如珠,往来流利……月份尚浅,但确实是孕脉。
“有旧伤?哦,确实能看出一点,但这几年,你们应该一直在调养吧?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这位夫人身体倒是比寻常女子康健很多,不过仍要注意些……你们子嗣必然艰难吧?也许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当心点没错……”
大夫唠唠叨叨。
陈青木听得脸快裂开,瞪向那个帷帽郎君。
将军有孕?!
他还真的想“夫凭子贵”?他凭什么……张相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的!
张行简道:“陈青木,你跟着大夫抓药,把大夫说的需要注意的话记下。”
陈青木:“凭什么?!大夫,我们不要这个孩……啊!”
他的逆反话还没说完,厉狠的指风就向他胸膛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