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很快,迅速前往前面的夜宴,脑中回想着帝姬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青梧是不爱动脑子。 但她其实不蠢。 李令歌话说得半透半露,沈青梧听懂了。 张行简和孔相在朝廷斗得难解难分,张行简既不希望她站队孔相,也知道她绝不会站队他。他将她推举给帝姬,希望帝姬垂首。 将军要会打仗用兵。 将军却不能只会打仗用兵。 张行简认为,李令歌的垂首,会让沈青梧这个女将军当得更轻松些。 ……所以,如今东京城都知道,是李令歌喜欢沈青梧,李令歌要让沈青梧当这个将军。 没有人知道背后有过一个张行简。 让人看不懂的月亮!他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还是因为她是沈青叶的姐姐? “将军!” 身后杨肃唤声靠近,沈青梧走到长廊尽头,猝不及防看到面前华丽盛大的夜宴,看到歌台买醉,歌舞升平。 她更猝不及防的,是看到了湖边宫灯下的郎君。 张行简与官场诸人在一处,几个舞伎歌姬围着他们。其余男子皆魂不守舍地盯着美人,眉眼姝丽干净的郎君则只是与诸人说话,与诸人微笑。 他看人的眼神一贯轻柔,仿佛情深似海,实则他看牛粪恐怕也是这种眼神。 清洁与优雅让他得到娘子们的喜爱,舞伎们若有若无地接近他。他只是微笑,心不在焉。 融融月色照在他身上。 一线流光下,他静立水畔,与月融为一处,清冷皎洁,无情无欲。 “沈青梧,你发什么疯?这可不是胡闹的地方!”杨肃终于追上了沈青梧,声音因喘气微大了一些。 那处与人说话的张行简听到“沈青梧”,他噙着笑的面容抬起来,非常随意地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这是他一向习惯的动作,他只看一眼便会移开目光。 但是这一次,他看到了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沈青梧。 张行简怔了一下。 隔着幽火宫灯,他看到她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剑,她用森然的眼神盯着他不放。森然之余,她眼中深处又是荒芜的,似乎愤怒,也似乎委屈,还似乎是……迷惘。 张行简下巴轻绷,握着酒樽的手扣紧。 他想:她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自己应该给她解决的差不多了啊。还是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张行简被沈青梧那种想杀了他的眼神盯着,迷茫起来,犹豫起来:他该多关心一下吗?多关心一下,让她误会,是不是不好? 灯烛荧煌,夜风寥落,一重黄叶飞落。隔着人海与曲乐声,二人静静看着彼此。 沈青梧停在长廊前的台阶上,目光忽然微微闪了一下: 张行简在看她,在思考。一位舞伎递给他一杯酒,他原先是拒绝过的,但此时他心不在焉,接过那酒一饮而尽。 郎君红润唇色被水打湿,如同桃花瓣一样。 舞伎眼睛轻轻亮起。 苍黑古柏穿廊,月光如水,沈青梧面色猛变。 她想起来这舞伎是谁了,她知道那被下药的倒霉蛋儿是谁了。她更从方才帝姬在屏风后更衣的举动、帝姬与她说话时微急躁的语气,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帝姬觊觎张行简,要得到张行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