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与他相见是意外,但若说交手是一时冲动,却也不尽然。 不论曾经对他有过怎样的情意,先后几次受到赵云奕的羞辱嘲讽,泊影心中自然有气。 离开北境半年多,心中的憋闷情绪在今夜总算有了出口,怒意也随着一招一式、伴着最后那一记耳光消了些许。 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离开赵云奕时利落干脆,如今出手也毫不客气。 赵云奕听了她的话,眼神逐渐显出几分讥诮,薄唇微启似欲开口。 可当他对上泊影冷漠的视线,犹豫半晌,还是将不好听的话咽了回去。 他眉头紧锁,正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脚步声,只好先噤了声。 他还活着的消息府里只有长史和渚七知晓,不能被其他人听见动静。 泊影眸光微动,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对一旁的千里低声喊道:“走!” 两人迅速跃上院墙,头也不回,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院外的脚步声渐近又远去,大约是府卫恰好巡逻至此。 柴房外又安静下来,地上还留着几人打斗的痕迹。 赵云奕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尽头只剩一片靛蓝。 云烟飘荡,遮掩如勾弦月,他的眼底笼上几分晦暗。 深夜寂静,正堂隐隐传来的哀声也不知何时停止,他却不大平静。胸口藏着的一块玄铁似乎有些发烫,硌得他有些心慌。 各种道不清的情绪搅一起,赵云奕不清楚那是什么。 自西山那日见她离开时便是如此,或许更久,在北境与她决裂的那一刻便有了些端倪。 好像恨不得再也不见,又似乎有些害怕真的不再相见。 只有一点而已。 赵云奕垂下眼睑,敛尽眸中神色。 “殿下?”渚七迟疑着出声,“可要派人追过去?” “不必了。”赵云奕沉默许久略微摇摇头,转过身准备向院外走去,身形却突然顿住。 腹部挨的那一击,现在还隐隐有些痛,大约留下了青紫印迹。 他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中已看不出波澜。 “过些日子,我亲自去一趟渡影阁。” -- 临安城东市。 人来人往的街边,一家书画铺子开着门迎客,却鲜少有人光顾,夹在众多生意兴隆的铺子中间,有些格格不入。 画铺门头的牌匾上书着三个大字,游龙穿云般潦草肆意——渡影阁。 渡影阁下分为明阁与暗阁,明阁以书画坊为幌子,负责接收任务搜集情报,传回位于苍平的渡影阁本部,再由暗阁接手委托。 明阁铺子在南魏各处皆开有分店,明晃晃摆在面上,却单单靠卖书画挣钱。很少有人知道,遍布大江南北的书画铺子,背后原藏着这么个组织。 泊影坐在临安东市的这家铺子里,桌上摊开的是近几个月的委托记录。 渡影阁那一个月接到的任务中,有五项陆陆续续出了问题。一项消息探听,两项取物,两项需要夺人性命。接手的一共六名成员,全部下落不明,在二皇子府任务中失踪的绿烟便是第一人。 调查没有进展,真相尚未查明,就意味着剩下的人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 “五项任务中,一为消息探听,要求得知二皇子的行踪,由委托方与接手人直接联系,执行任务的是临安明阁的易水;两项取物,由暗阁的绿烟和乌檐接手,任务目标分别在二皇子府与三皇子府。” 明阁后院屋内,樱红裙装的女子将所有委托书摊开,一一摆在桌面上,在泊影身边坐下一一同她分析。 “非人命任务,委托人身份也不曾查明,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三项委托全部与南魏皇室相关。” 泊影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委托单某处,微微一顿,然后伸出手点了点其中的两个名字。 “这两个人是世家子?” 余观。盛广鹏。 “是。”红槿凑过去看了看,转头望向她时,神色逐渐变得有些严肃。 “我正想同你说,剩下这两项任务有些问题。” 泊影迎上她的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余观,三皇子母家余家的幼子,于八月十五早晨与亲友一同出游时坐骑突然发狂,余观坠马扭断脖子,当即丢了性命。 “盛广鹏是大皇子妃盛嫣的亲弟,八月十五中秋宴醉酒,深夜无人时候掉进自家院子池塘里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