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谢子庸朝着门内的男人规矩行了一礼,对他开口道:“我们是从临安来的,为了刘小顺的案子。” 没有调查令,他便将从临安府院借来的身份令牌递到男人眼前。 男人看上去并不识得府院令牌,神色有些犹豫,但沉默片刻后还是开了门。 谢子庸微微错开一步,让赵云奕走在前面率先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空,院墙底下长满了杂草,不知多久不曾清理过,似乎是整座院子里最为强盛的生命,比走在前面的男人更似宅院主人。 除了单独砌成的灶台,院子里只有两间屋子。男人声音低哑介绍称,从前他与刘小顺一人一间住在这里。 “您就是刘小顺的兄长刘顺吧?”谢子庸问道。 “我是他哥哥。” 泊影视线越过低矮的院墙,忽然开口问道:“我们方才路上过来,见周围人家似乎都空了许久。这段时间是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住在这里?” 刘顺点了点头。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许多人都搬到临安城中去了,或者去别的地方谋生。小顺之前说也想搬走,是我不愿意。这是我们爹娘留下的宅子,我们兄弟二人自出生起便生活在这里,我又喜欢清净,就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后来这附近人家越来越少,这一带也彻底荒了下来。”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遂又重重叹出:“我后悔啊,早知道就该听他的,早点离开这个见不到人也听不见人声的鬼地方,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是我害了他……” 嘶哑的声音中透着一阵悔意,令听者心中也不禁难受起来,缩在谢子庸身边的赵玉姝眼中又泛起泪光。 刘顺吸了吸鼻子,在上了锁的门口停下脚步,拿钥匙准备开门。 泊影几人也在他身后停住。赵云奕与她贴得很近,高高束起的马尾就在眼前。 周围很安静,只有刘顺手中的钥匙串相触造成的轻微声响。赵云奕忽然想起两人在府里交手的那个夜晚,刺客束起的发丝甩在自己脸上,将他打得有些怔忪。 “刘大哥也莫要太过自责。谁也不愿见到这样惨剧的发生,这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泊影轻声道。 她一边出声安慰,一边微微偏过头示意身侧的赵云奕。 赵云奕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下意识接话:“……不错。” 刘顺动作一顿,院中一片安静。 泊影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佩剑易手拿着剑柄在他手臂上敲了敲。她难道是在要人夸赞自己吗? 赵云奕微蹙着眉却目光困惑,似乎尚未自己到自己一句应和的发言有何不妥之处。 静默中,刘顺手中的锁“咔哒”一声打开。 “希望各位大人早日捉拿凶手,”男人声音中充斥着倦意,“让我弟弟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木门缓缓打开,伴着吱呀声响起,赵云奕隐约听见泊影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一声“蠢笨”极其微小,在木门转动的声音里好似不大真切。赵云奕看过去,一旁的姑娘却毫不理睬,只认真朝着屋内望去。他又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屋内一片昏暗,大约有一阵子不曾有人进去过,屋中略有些潮湿气味。 刘顺走进屋内,将门边的木窗缓缓推开,细微声响自窗边传来,在一片安静中格外引人注意。 天空有些阴,厚厚云层遮住太阳,仅有微弱光亮透过敞开的门窗落进屋内。 正对着房门的灰土墙上沾着一大片暗色,似有什么东西喷洒溅上。泊影远远一眼便认出,是已经变色许久的血迹。 刘小顺是在自己房中遇害的。 赵玉姝瞧着屋子里空荡阴沉,略有些瑟缩退了几步至院中,柳不寒也跟了过去。 “那天早上我晨起时,没有听见他屋里传来动静,担心他贪睡过了时候来不及赶去临味轩,便过来看看。没想到……” 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回想起自己推门看见的画面,刘顺声音逐渐有些哽咽,眼中满是恐惧。 刘顺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闭上了眼睛:“他还躺在榻上,却没了气息。” 几人站在边上没有说话,只有千里略带着些安慰,拍了拍刘顺的肩膀,在泊影眼神示意下先带着他离开了刘小顺的屋子。 回忆给尚活在世上的人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这是谁也不愿见到的,却不得不看着他将伤痛翻开,展露在众人面前。 泊影心中叹息一声,没再多想,将目光投向那张床榻。眼下床榻上空无一物,靠近墙边的地方渗进褐色,可想当晚整个床榻之上几乎被鲜血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