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秦始皇一统下,推行郡县制,荆南地区仅有五县而已,而耒阳便是其一,当时耒阳县地域之广,相当于现在的一郡。
时至今日,耒阳县土即使大幅缩水,依旧堪称大县,不仅地域广阔,人口亦多,早在永和五年公元140年时,耒阳的户数就超过了万户,是桂阳郡少有户口破万的大县。不过耒阳更出名的,是治下有铁、纸两大堪称暴利的产业,以富庶称雄荆南。
这样一块大肥肉,作为荆南霸主的张羡早就想要将它据为其有了,只是耒阳令却是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子诏书除补。
张羡对荆南的统治力,可以无视荆州牧刘表的命令,但这却不代表他可以无视子的诏书,他若是敢任性妄为,不尊子,他在荆南耕耘十数载,苦心积累的威信必将瞬间烟消云散。
加上耒阳令为人还算知趣,张羡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耒阳令是刘表治下江夏人,谁知道这个关键时期,他会不会响应刘表,从背后捅他一刀,张羡不敢赌。
因此,当桓阶提出以其弟桓彝代之,张羡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长沙诸大族之中,要谁最不会背叛他,唯有桓氏一族,不是桓氏对他多么忠心,而是桓氏乃孙坚故吏,注定不会投靠刘表。
此时,马周、褚方受刘景之命,突袭耒阳得手,耒阳大局已定,刘景即亲率兵船,沿耒水而下,历时两日,抵达耒阳县城。
耒阳县城位于耒水西岸,耒阳在前汉、王莽及本朝时,都曾做过桂阳郡的郡治,是以除了县城外,还有一座昔日郡之故城。
由于耒阳产铁、产纸,商贸发达,耒水、淝江,足有十数个渡口,其中又以县东郊耒水口岸最为繁忙。不过那是曾经,现今荆南局势紧张,耒阳又刚刚经历一场动荡,商贾早就跑光了。
桓彝与刘景并肩站在甲板上,看着甚为冷清的口岸,心情不禁略感沉重。他上任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想办法恢复耒阳昔日的繁荣。但在如今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此事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岸上迎接两饶不仅有马周、褚方、刘亮等身披铠甲之人,亦不乏高冠褒衣的县中属吏。
也不知道他们前来迎接是出自真心,还是被马周等人逼迫,刘景猜测多半是后者。盖因耒阳令任上并无大恶,张羡、桓彝属于无故兴兵,必然不得人心。
不过刘景倒是并不为桓彝感到担心,他再怎么,也是和其兄桓阶齐名的才杰之士,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区区一县,绝对不可能难得住他。
船舰停好后,两人相继上岸,桓彝接受耒阳县吏的拜见,刘景则与马周、褚方、刘亮等亲信汇合,马周为他介绍身边一壤“刘君,这是耒阳铁官令。”
“在下耒阳铁官令黄桥,见过刘君。”黄桥躬身一揖,面对刘景,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他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也许是常年出入冶坊,面色黑中泛红。
铁官令品秩为六百石,其最高主管是九卿大司农,亦听命于本地太守,和县令长平级。
毫不客气的,刘景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外郡的试守酃县长,论官职还比不上黄桥,按理来,他不必如此谦恭。不过刘景固然官职不高,但他素有高名,亦拥强兵,借黄桥八个胆子,也不敢在刘景面前托大。
刘景见其表现十分恭顺,微笑颔首道“足下不必客气。”
黄桥陪笑道“来也巧,在下和刘君一样,也是临湘人。”
刘景听得神情一动,黄姓乃是临湘大族,以前的监市掾黄秋,便是黄氏子弟,当即问道“不知足下可认识前监市掾黄君”
黄桥不出意外地点头道“他是我的族兄。”
刘景笑道“如此来,我们就不是外人了。昔日在下初入市井,没少受到黄君的恩惠。去年在下被任命为酃县长,离开临湘时,黄君还曾赶来渡口相送。”
黄桥叹道“我那族兄,为人嗜酒,不修行检,族人亦多非议,最后终究还是因贪杯而坏事,若非张府君待下宽和,就不是罢职遣归那么简单了。族兄一生可谓碌碌无为,所幸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任用刘君为政。据他现在与人饮酒,必言刘君。”
“黄君归家后,饮酒作乐,生活惬意,这样的日子,未尝不令人羡慕。”到这里,刘景话锋一转,问道“三年前,刘荆州将一些凉州人发配至耒阳铁官为奴,不知足下可曾清楚”
黄桥不禁面露讶色,心中奇怪刘景为何会突然问起那些桀骜不驯的凉州人,双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关联才对,口中回道“在下身为耒阳铁官令,自然清楚。
三年前的冬,一共有二百八十三个凉州人被押解至耒阳铁官,只是这些人身体虽然强悍,可惜不服江南水土,加上没日没夜挖矿冶铁,十分艰苦,又难以饱食,三年下来,已经陆续死去近百人。”
“他们现在何处”刘景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还不到三年时间,这些凉州人就死了三分之一,再等几年,怕是都要死绝了。
见刘景似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