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有云“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治理严整待敌之混乱,以沉着镇静待敌之喧哗,这是掌握并运用军心的方法。
政令不一,赏罚不明,谓之乱;旌旗错杂,行伍轻嚣,谓之哗,历来被视为用兵之大忌。
刘景军秉承着华夏一贯的军事传统,列堂堂之阵,缄默正容,皆无喧哗,军势巍峨如山岳。
对面的交州军,更准确的说是乌浒人,则与肃静的刘景军全然不同,他们在阵前敲击钟鼓,载歌载舞,祭祀鬼神,祈求胜利。
刘景看了两眼远处跳大神一般的乌浒人,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他从族弟刘亮手中接过麾旗,转交给褚方,说道“子平,今日乃建功之秋,勉之”
将士结阵作战,唯“明听鼓音,谨视幡麾”而已。刘景将象征主帅的麾旗授予褚方,代表着他委任褚方全权负责此战,包括左右部督韩广、蔡升在内,刘景军上下所有人都要受其节制,听其指挥,违令者斩。
“诺。”褚方执旗肃拜道。
刘景轻轻颔首,当下不再多言,策马返回后阵。
目送刘景离去,褚方深吸一口气,传令道“击鼓”
“击鼓”
“咚咚咚”数十面牛皮大鼓几乎同时响起,巨大的声浪顷刻间横扫整个战场。
刘景军将士听到鼓声,一时间面色赤红,心脏狂跳,血脉喷张,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褚方亲自统领的中军,足有上万人马,他将中军分为前后两阵,每阵各五千人、一百队。
汉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五十人“队”,盖因队一级,已可排出方、圆、曲、直、锐等阵。
刘景军所列,便是横排十人,纵深五列的方阵,方阵之前,置有旗手、鼓手各一人,旗手持旌旄,鼓手持鼗鼓,两人的职责是整肃队伍,引导前进。由于旗手、鼓手身处最前端,极是危险,非胆大英勇者不能胜任。
队长处于方阵之后,负责压阵,而什长、伍长,则在方阵左右两侧把边。
如此一来,方阵四面皆有军官,士卒等于是被禁锢在方阵内。
军法“伍中有不进者,伍长杀之;伍长有不进者,什长杀之;什长有不进者,队长杀之;队长有不进者,屯长杀之。”
因此除非队伍建制已经彻底崩溃瓦解,否则别说畏战不前,士卒敢稍有迟疑,都难逃一死。
先登校尉冯习高举长刀,指向交州军,喝道“前进”
要论对荆州军降将的了解,褚方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与荆州军众将鏖战两载,可谓了解极深,而冯习便是荆州军首屈一指的猛将,从其官职先登校尉就可看出,古语云“壮士在军,攻城先登,陷阵却敌,斩将搴旗。”能够获封“先登”、“陷阵”名号的人,必属猛士。是以褚方以冯习为军之先锋。
第一列十个方阵,及第二列十个方阵,总计一千名士卒,闻冯习号令,几乎同时迈开双腿,方阵以矛楯、戟楯当先,弓弩居中,刀楯在后,如墙向前推进。
第二梯队的霍笃部,第三梯队的魏延部紧随其后
中军一动,两翼的蔡升、韩广自然不甘落后,同时俱进。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当方阵距离敌人阵地一百二十步时,鼓声节奏突然加快,原本徐缓而进的刘景军士卒,脚步亦随之加快,变成了快速疾行。
盖因一百二十步,已经进入六石及以上重弩的打击范围,事实上单单六石弩,射程就已经达到了一百八十步。不过这个距离,先不说杀伤力如何,想要射中人,其难度实不亚于百步穿杨。一百二十步,是汉军经过实验,制定的重弩最远施射距离。
然而预想中的箭雨并没有出现,只有零零落落的箭矢袭来,刘景军方阵前排士卒头戴兜鍪,身披襦铠,手持大楯,堪称全副武装,飞越百余步,变得软绵无力的竹矢几乎造不成伤害。
这也正常,乌浒人虽有制弩工艺,但技术远不及汉人精湛,他们制弩的材料,用的是交州盛产的棘竹,其皮甚厚,乌浒人破棘竹以作弩,长四尺余,名曰“孤弩”,射程只有百步左右。
刘景军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千载良机,一座座方阵中,弦声络绎不绝,一支支弩箭电射而出,笔直向着对面的敌阵飞去。
乌浒人不戴兜鍪,仅以粗布裹头,披甲率也不高,十中一二而已,且主要是以皮甲为主,不过他们几乎人手一面藤盾,使刘景军的弩箭打击未能取得成效。
一进入百步,双方弓弩立时火力全开,刹那间弦声如霹雳,飞箭如雨集,即便以刘景军护具之精良,亦不免伤亡激增,乌浒人更不用说,伤亡远多于刘景军。
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
双方战斗越发激烈,刘景军士卒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性格再坚韧的人,也会倍感煎熬,然而刘景军士卒既没有发起冲锋,也没有减慢脚步,依然严格遵照鼓点的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