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不才,而诸将并零落,我死之后,玄德便摄荆州,统内外军事,以御大敌。”
刘表话语虽软弱无力,可落在众人耳中,却直如惊雷一般,荆州众文武,包括刘琮、刘备两位当事人在内,无不愣在当场,房中陷入一片死寂。
刘表托孤刘备,乃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眼下刘景大军压境,襄阳危如累卵,只有依靠刘备,才有一线希望度过危机。
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刘表竟然欲让刘备“摄荆州,统内外军事”,刘表名为托孤,实则与“让荆州”无异,众人岂能不惊
且不提本就是骑墙派的別驾刘先、从事中郎韩嵩等人,即便是死硬派的治中庞季、主簿蒯良,也都面露迟疑。
当年张羡深得江、湘间欢心,即使后来病死,长沙吏民也不肯开城投降,而是复立张羡之子张怿为长沙太守,继续抵抗。
刘表入主荆州十余载,为政宽和,比张羡更得人心,因此无论是死硬派也好,骑墙派也罢,尽管心里有着各自的想法,但都愿在刘表死后,继续辅佐刘琮。
效忠刘表、刘琮父子,乃臣下应有之义,可现在刘表有意让位刘备,这就值得商榷了。荆州文武就算再愚忠,也不可能因为刘表一句话,就转而效忠刘备,哪怕刘备是享誉天下的豪杰。
张允更是一脸焦急之色,频频对一旁的刘琮使眼色,几次张口欲言,又都生生憋了回去。
眼见荆州众文武静默不语,房中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刘备自知自己不能服众,难以重演徐州故事,赶忙对刘表道“君何出此言恕备不敢从,请君收回成命。”接着不等刘表开口,刘备又道“君自有贤子,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仲玉少而惠,足以继承荆州基业。”
刘表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神态各异的众臣,心知难以如愿,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紧紧握住刘备的手,叹道“仲玉有几分才器,我这个做父亲的焉能不知其绝非刘景对手”
刘备正色道“君于备有收留之恩,扶助之义,只要我一息尚存,必舍命相护,君大可安心。”
刘表闻言心下稍安,转而对刘琮道“刘豫州,我之肺腑宗室、汝之长辈也,我死之后,汝当以父事之,不可怠慢。”
直到此时,刘琮才堪堪回过神儿来,对于父亲的临终遗命,刘琮不敢不从,当即以子侄之礼拜刘备,正式定下名分。
“仲玉不必多礼。”刘备没有托大,第一时间扶起刘琮。
刘表又对众臣道“卿等俱为孤的股肱之臣,今孤传位于次子琮,还望卿等尽心辅佐。”
“诺。”这次荆州众文武不再沉默,在庞季、蒯良的带领下,齐齐伏拜应命。
刘表接下来又分别唤庞季、蒯良等心腹到近前,一一嘱咐,交代完后事,刘表气色急剧衰败下来,自感大限将至,他挥退众人,只留刘琮一人陪伴在身边。
“仲玉,你是否已将母、弟送走”弥留之际,刘表问起妻、子,这是他心里最后的牵挂。
刘琮强忍悲伤,回道“父亲放心,我昨日便已派兵船将母亲、弟妹送往新野。”
得知妻、子已安全脱离险境,刘表长舒一口气,心中再无牵挂,徐徐合上双眼。
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刘琮伏于床前,既悲伤又无助。
他一直以来都不服兄长刘琦,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刘琦才是荆州名义上的继承人,他是靠后母蔡氏、妻舅蔡瑁、外兄张允等人的帮扶,才得以与刘琦竞争。
刘琦作为继承人,很早就开始参与荆州政务,相比之下,刘琮更多的是躲在刘表的羽翼下,如今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撒手人寰,刘琮心中满是彷徨。
当年荆州大军攻陷临湘,伪长沙太守张怿按罪当死,刘表为人宽厚,免其一死,但也没有放过他,而是将他关入襄阳地牢。
张怿的凄惨遭遇,一时间成为襄阳士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刘琮自然也没少参与,甚至出于好奇,还曾入地牢探视张怿。
那是他第一次踏足地牢,里面环境之恶劣,简直超乎想象,以至于时隔多年,仍记忆深刻。
刘琮现在的处境,与当初张怿在长沙时的情况何其相似他绝不想落得和张怿一样被囚地牢的下场,当然,他更不想死。
可想要击退刘景,保住荆州,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两天襄阳动荡不安,人心涣散,军民争相出逃,这让刘琮清醒的意识到,据城抵抗,绝不会有好结果。
此刻刘琮忽然羡慕起被他送走的诸弟
“刘荆州欲将荆州托付于将军,将军为何拒绝”关羽与张飞一直候在外面,当二人得知刘表有意让位,却被刘备拒绝,不由大感不解,二人憋了一路,直到回到住地,才开口相问。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荆州虽形势危急,核心之地南郡诸县尽皆沦陷,仅剩襄阳一座孤城,但章陵、南阳、江夏三郡犹在掌握之中,足以为立身根本。
只要击退刘景,三郡必定归心,届时据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