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医院的路上, 谢隐一直铁青个脸,没有说话。
车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屏住了呼吸,尽可能不出任何声音, 生怕这个阎王想起自己这只小鬼。
唯有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随时可能发疯的谢头儿, 秦淮非常不合时宜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真如苏靖所说,她杀人是为了报仇,那她为什么还要杀许维松呢许维松从来就没出现在苏靖的故事里。”
没有人回答他。
秦淮继续说“同理,害他的还有陈海峰,他为什么不杀陈海峰”
同样,没有人回答他。
卢晓明一边开车,一边余光里瞥见谢隐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禁暗暗劝道秦老师,秦祖宗, 你少说两句吧
似乎是听到了卢晓明的祈祷,秦淮果然没有再开口。他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 单调乏味的城市建筑,脑子里却一直在找这个故事的漏洞。
实话说, 他也没有找到。
苏靖没有生命危险,甚至都没有陷入昏迷。谢隐拍了拍已经被吓傻了的看守所小民警, 没有一句苛责。
小伙子自然听过谢隐的名号,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谢隐摇了摇头“我问过了,你们没有程序过错。一个人想死, 总有死法。”
尽管苏靖仍旧意识清醒,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她却开始只字不答。无论问什么, 哪怕和案情没有任何关联, 她都只是摇摇头。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对于生存的渴望,一滩烂肉一样躺在那里。
嫌疑人虽然认罪了,但证据链不足, 根本没法交检察院。兜兜转转又转回到原点了,谢隐坐在病房门口,本能地掏出了烟。
一个护士路过,咳嗽了一声,他又烦躁地把烟揣回了兜里。
不多时,突然一颗糖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抬头望去,秦淮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谢隐看见了秦淮微微冒出地胡茬,和曲线过分良好地下颌。死角也能扛得住,挺好,可能他真比我好看那么一点。谢隐接过糖,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薄荷味的,谢隐被一股清凉冲得脑仁直疼。短暂的刺激过后,他还真的开始清醒了起来。更主要的是,他发现没有那么想抽烟了。
卢晓明“刚见着点亮,就又撞墙了。如果苏靖一直不开口,单凭认罪书根本不能量刑,又差在证据这了。我发现这几年当警察越当越憋屈,回回都要费这二遍事儿。”
“别胡说。”谢隐的嗓子都开始干哑了,声音粗粝,声线又不高,说不出的疲倦感来。他很想再加一句“不要证据,难不成你判谁就是谁”,但想了想,又咽回去了。
他有点累了,辩不动了。
谢隐等了很久,走廊里便是许久的沉默。其实他想让秦淮说出点什么来的,哪怕是没用的废话呢。
秦淮说话的时候,谢隐难得的感觉安心。
就在这时,秦淮突然有力地握住了谢隐地腕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了起来,向电梯的方向跑去。
谢隐反擒拿的本能与理智狠狠地撞了个满怀,最终他选择再信秦淮一次。双脚不自觉地跟着秦淮跑了起来。
留卢晓明自己在那里一脸茫然“头儿,你们去哪啊”
谢隐也不知道去哪,只大喊了一声“守住苏靖等我们回来”
病房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这种气味轻松地掩盖了原本该有的血腥味,腐烂味,像一场隆冬时节的鹅毛大雪,轻巧地隐匿了一地的泥泞与肮脏,成为纯洁的代名词。
病床上躺着的是身材高挑且消瘦的人,或许是原本就这么瘦,或许是昏迷不醒导致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瘪。
这个人,就是唯一生还地受害者,许维松。
许维松和苏靖都被安排在公安医院里,病房上下只差一层楼。路程太近,近到秦淮来不及过多向谢隐解释,只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声“信我”。
他说了,谢隐就信了。
谢隐问主治医师“他什么时候能醒”
主治医师宋辞和谢隐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也是谢隐师姐许令仪的老公。他摇摇头“不好说。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了,我们尝试过疼痛刺激,反应还是挺明显的,但呼喊无反应。患者应该还是处于昏睡状态。这种状态下对于外界的意识反应不一定是正确的”
谢隐“昏迷过程中对于疼痛刺激也会有反应么”
宋辞“一部分人也会有。”
说到这,宋辞眼角一睨,脸色都不太好了“这这位,您不能乱动病人。”
他说的,是秦淮。
此时此刻,秦淮正从病榻上将许维松的手腕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奈何许维松的手腕同样被割伤,伤口还未愈合,上面害缠着纱布。
这个可怕的男人,竟然要把伤者的纱布拆开看。
这是宋辞绝不能允许的,谁都不能动他宋辞的病人,警察办案都不行,更何况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