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飞听了法如在北院杂役房的一番话后,十分感激地说:“二师兄,你不用开导我,我非常明白长老的真实意图,我不但不怨恨,反而十分感激他对我的开示,使我证悟到了直指佛性的大道。” 闻听此言,法如反而愣了。他似乎陷入了一团迷雾中,痴痴地站立在太阳下,一动不动,表情一会儿晴,一会儿阴,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二师兄,二师兄!……二师兄!”张少飞呼了他大半天。 “哦……”法如这时才有了一点反应。 法如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张少飞,没说什么,带着张少飞转到北边的后院。 展现张少飞眼前的是一条长廊直贯南北,两排青灰色砖墙瓦顶的僧房列在两旁。长廊尽头是一片空阔地,几行花基,兰草茂盛,柏树森森,正中是一棵百年的菩提树,虬枝苍劲,绿叶婆娑。再远处是磨房和一望无际的一畦畦菜地。 法如将张少飞安排到慧清的僧房住下,布置了任务:“你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要干的活是挑水、舂米、磨粉、打柴、种菜……” “好。”张少飞咧开嘴笑着点头。 张少飞正要走开,却又被法如叫住。 张少飞回过头来,问:“二师兄,还有什么事吩咐?” 法如正色地:“有道是,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你是尚未落发的俗家弟子,干杂役全都在这边北院与山上。长老住在南边走廊旁的方丈室,没有长老与我的准许,你不得到南廊那边去,以免打扰长老的安宁。记得,若然越雷池半步,就要受到寺规的惩戒。” “知道了。”张少飞点头应允后,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没有二师兄与长老的特许,我不能到南廊那边去。” 当晚,张少飞躺在床上,心中乐滋滋的:今天,长老答应收下自己为徒,尽管自己还是一个俗家子弟。但多年的夙愿毕竟实现了,遥远的佛途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 从这一天起,他开始了在寺里的修行生活—— 挑水、舂米、磨粉、打柴、种菜,成为张少飞一天中的常态。 几乎每一个僧人正式出家之前,都要先在寺院里做一段时间的行者——干杂务的带发修行人。 也就是说,行者,处在被考察、被考验的时期,能通过者可以得到剃度,否则便被淘汰。 也正因为如此,行者的所谓修行,就是修苦行——干的是最繁重的杂务,却没有任何地位,甚至受了委屈也只能放在心里。 而当时的张少飞——张行者,在东禅寺,就处在这样的一种位置。 东方,尚未吐出晨曦。 启明星,仍挂在灰黑的天穹中,眨着眼。 张少飞已起床,光着脚,挑着水桶,到寺院后的山溪挑水去了。当其他师兄弟按常规时间起床,到厨房拿起水桶时,水池已快被张少飞灌满了。 当时,世间还没有碾米机,寺院七八百号僧众吃的米,全部都是靠人工舂米。 舂米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但绝对是个力气活。一口臼,用一块大整石慢慢凿成。它形同一只巨大的酒盅,臼口的直径不小于70~80公分。一只大的石臼,一般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它。臼内凿有螺纹,臼的身子须埋在地下,臼口露出地面,四周用石灰混河沙贴平,以便于清扫。 在臼的上面,架着用一棵大树段做成的“碓身”,“碓”的头部支撑翘动的横杆,就像玩杂技的“翘翘板”中间支撑那玩意儿,“碓”尾部的地下挖一个深坑,当把重心移到“碓”尾并将其向坑里踩压下去,“碓”头即抬了起来,然后舂下去,抬起来,再舂下去,就这样机械地重复,便是舂米。 碓臼上面横着一根木杆或竹竿,供舂米的人扶手。但一臼米舂下来,人早已经汗流浃背。所以,舂米是男人们的活,而且一定是很有气力的强壮汉子才能够胜任。 东禅寺的舂米房,一字形地排列着六对舂米的木器舂对。 踏碓舂米,没有任何技巧,全凭浑身的力气。因此,碓房里的僧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膀粗腰圆,体重超过二百斤的壮汉。 而张少飞,当时身高不算高大,体重不足百斤。别人踏碓,单凭体重就能将沉重的碓锤压起来,而他,必须用尽全力猛然向下蹬去,才能将碓锤抬起来。 因此,他每踏一下,要比别人多费一倍的力气;尽管他每天起早贪黑,也很难完成定额任务。 禅宗寺院,规矩森严,于是,张少飞天天被知事僧处罚:在佛像前跪香——跪一支香燃尽的时间。 渐渐地,他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身体失去了平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