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姬书意被人踹倒在地上,被绳子束缚着的情况让他想挣扎着起来都不能,心知自己越反抗, 别人便越高兴的心理,姬书意没有过多挣扎。 何况,中了一枪,正在流血的腿也让他无力挣扎。 姬书意唇色发白,额头冒汗, 身体因为疼痛而不自觉轻微颤抖, 夜色下,黑色的长裤看不清什么伤口, 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却仿佛萦绕在鼻尖, 久久不肯散去。 可他即使不挣扎,那只能坐在椅子上, 被人推着出来的许班主也根本不能亲自做什么。 “又见面了, 姬先生。”许班主还能露出个笑脸, 仿佛之前要人活捉姬书意的不是他一般。 他看不清姬书意的模样,却也闻到那股血腥味, 又在自己找来的人那里听说了经过, 知道姬书意受伤,心情畅快。 姬书意咬了下唇瓣,忍住疼痛,轻笑一声道:“距离上次见过许班主不久……却不知道许班主已经病得这般重。” 许班主脸色更差。 许家班能在北京安定下来,背后当然有人支持,平时他也能借对方的力, 但近两年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 许班主怀疑戏班里已经有人投靠, 有了更年轻的,可以代替的人,他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借助于对方,谁知道在发现他没用后,率先被代替的,会不会是他自己。 正因此,他手里能用的人不多,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他也不想用在姬书意身上,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要弄死这人,心中的愤怒与恨意来得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但,管他呢,既然讨厌这个人,那就让他消失就好了。 “不劳姬先生担心,先生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许班主不想轻易放过姬书意,不过一个戏本先生而已,即便真的出了事,那又怎样? 没人会为他跟许家班对上,没人会为他讨回公道,一个再也不能给梅家班提供利益的人,梅家班就算想要报复许家班,那也要掂量掂量这划不划算。 梅家班好不容易眼看着有起来的可能,如果为了给一个死人而葬送现在的大好风光,那他笑都能笑醒。 “把他关进柴房,好好招待,要是明早就死了,你们用自己来赔上。” “是!班主!” * “玉姐姐,我的人收到消息,师父要把戏班传给朱师兄!”一个小姑娘急匆匆跑来,偷偷在一个模样看上去二十多岁,既有年轻的靓丽,也有成熟的风韵,正是女人正好的年纪。 闻言,女人双眼微眯,“消息可靠?” “应当可靠!”小姑娘低声说,“最近师父总让朱师兄办事,今晚听说还把朱师兄叫去说话,还赏了东西。” “呵!铁公鸡还拔毛了?”女人眼中闪过不屑,小姑娘却知道,她已经把话听了进去。 “玉姐姐,怎么办?师父要是当真把戏班给朱师兄,咱们又该如何是好?”小姑娘面上的忧虑如有实质。 女人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放心,他不会。” “为什么?我瞧着师父他最近谁都不亲近,只亲近朱师兄,难道不是因为对他青睐有加?” 那是因为他蠢。 女人心中冷笑。 她起身开门走出去,玲珑修长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早点睡,睡一觉,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当晚,许班主心中大安,躺在床上安眠,半夜醒来,惊觉自己半边身子发麻,使不上力。 “来人!来人!” 有人推门进来,听到许班主在喊人请大夫。 然而却始终未有人应。 “你聋了吗?”许班主怒斥。 “师父,大夫已经来过,说您年纪大了,不小心中风,给您开了药,我刚刚才把药熬好。” 她端着药碗走来,药味萦绕在许班主鼻尖,却令他不安。 “是……是你?!” “是我。”女人喂他喝药,“师父,我四岁到戏班,从十二岁起就伺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走后,把戏班留给我,不过分吧?” 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戏班的归属决定,药被喂进许班主嘴里,他已经明白了,让他被放弃的人就是她,甚至他的病重也极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小朱太蠢了,被您教得指哪儿打哪儿,现在就算得到什么,以后也会丢掉。” “还是我好,您说呢?” 许班主想说话,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他之前吩咐人,明早要看到姬书意还活着,可这还没到明早,他便已经发不出下一个指令。 * 姬书意躺在地上,疼痛令他头晕却睡不着,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谢拂。 想对方在做什么,周围安全吗,想他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又或者走上报复之路。 许多念头在姬书意脑海中浮现,却独独没有怎么逃出去。 以他受伤的状况,想要逃出这几乎谁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地方,几乎是痴人说梦。 即便面临如今的境地,姬书意也并未畏惧死亡。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活到十几年后,不能见到那些人,见到他一面。 正这么想着,便听见柴房门被人打开,他心生警觉,神经紧绷,却在看到来人是全都化为了浓浓的意外和茫然。 片刻怔愣后,他警惕看了眼四周,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严厉。 谢拂视线在他腿上的伤口,还有面上能看见的挨过打的地方看了看,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他的眸色沉了又沉。 解开绳子,他扶起姬书意,“许家正忙,有人放我进来,我们走。” “许家……” “许班主出事了,他们现在没功夫搭理我们。” 谢拂扶着他出去,见外面果然没人,只有后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