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淮没太关注别人,他拿着电话,一个礼拜没听见声音了。
这会儿,有点想。
声音柔了一点,“这个点了,怎么还在睡。”
对面的人醒了一点,依旧迷糊,跟那天晚上他离家的时候差不多,“啊,对呀,睡着呢。”
停顿了好久,就在周岁淮以为她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对面的人又小声的,“刚刚画画呢,忽然就困了,不过有点冷,没抱着你舒服。”
声音在这里弱下去,“抱着你睡,可舒服了,你身上好热,暖暖的,还香香说的,我好久都没那么好好睡过了。”
周岁淮勾着笑,嘴上却硬,“是么?有差别么?”
这句话过去,对面的人回的很快,“当然有啦,你身上可舒服了,哪里都舒服,想现在就窝你怀里睡,这几天我在你房间里睡觉,才发现周围好冷,我都有点儿鼻塞了。”
周岁淮闻言,皱起眉头。
扁栀在电话里,声音是有点儿哑,他还以为是没睡好,原来是感冒了。
他嘴角的笑意落回去,“初春了,得好好关窗。”
对面的人又没声音了,也不知道睡到那个国度去了。
周岁淮挂了电话,给张妈去了电话。
电话里,张妈:“哎呦,小姐,你怎么睡院子里了,快起来,这昨天才刚刚喝了姜茶,这里要是睡一个钟头,得吃感冒药了。”
扁栀依旧困,眼睛都没睁开,也没瞧见张妈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有点困顿的回张妈,“让我睡一会儿,这里舒服,晚上我睡不着。”
周岁淮不在,她睡不着。
周岁淮挂了电话,心里软成一片。
余声声站在一边,手里还捏着一个进口的水果,看见周岁淮这挂完电话后,满面柔情的样子,狠狠的将手里的橘子捏了个稀巴烂。
扁栀被叫醒了,说不着。
晚上孤魂一般在院子里晃荡,治疗神经性的疾病,要一起吃情绪病的药,所以她的作息总是很反常,要么嗜睡,睡够了就一个晚上睡不着。
之前在北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睡够了,或者中途被人叫醒了,再睡不下去,就硬熬。
扁妖妖自己是医生知道这些状况,所以只要是她睡着了,无论是睡着哪里,都不会喊她。
扁栀被叫醒了,心里有点烦躁,心底的那点情绪随着夜幕降临越发的焦躁。
情绪有的时候是很莫名的东西,明明心里阴郁的要了命了,表面上却还摆着没什么表情。
扁栀在院子里晃荡到十一点多,张妈觉得有点不对劲,过去喊人的睡觉的时候,扁栀坐在院子里,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没什么力气的回,“您去睡吧,我待会儿困了,自己就去睡了。”
张妈隐约觉得跟自己下午叫醒她有关系,想再问一声,日后好主意些时,家里的大门打开了。
周岁淮出现在门口。
他朝张妈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妈便退下了。
周岁淮进门的动作很轻,他似乎也察觉到扁栀的反常,他鞋都没换,就站在门口。
这个位置,他能够看得见扁栀,扁栀却看不见他。
透过宽大的客厅,他看见灯火稀松的院子里,扁栀来来回回的在草地上走,她浑身似乎都没什么力气,低着头,像是没什么情绪,宛若深夜中找不到归途的孤魂野鬼,就这么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的走着。
周岁淮站立在门口,观察她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停下来。
四个钟头。
整整四个钟头。
像是把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扁栀才好无力气的,拖着疲累的身子往里走。
她的双眼无神,眼底只剩下层出不穷的冷漠,那种被隔绝在尘世外的孤独,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寂寥的黑夜层层包裹在其中。
周岁淮皱眉,在扁栀走向房间时,步子往后缓慢的退了一步。
之前,他隐约觉得,扁栀是不对劲的。
可是她面对他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坦然,一路那次他怀疑她的手有问题,可她明明白白的展示出来的肌肤,却毫无损伤。
银白剔透,宛若剥了颗的鸡蛋。
根本不像是有事的人。
可扁栀今晚的状态在告诉他,那五年,扁栀离开的那五年,一定出过事。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是刚刚那种状态。
可能失眠,也可能睡不着乱晃悠,但是她刚刚那种耗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的做法,让他觉得心惊。
等到客厅里再没有动静时,周岁淮才悄声进去。
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按照扁栀刚刚那个耗尽力气的做法,应该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