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匈奴开战以来,天子对军队的重赏就一直没有断过,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比起上次生擒右贤王的大赏三军,伊稚斜的分量在刘彻看来不如罗姑比,而且右贤王一战属于对匈奴战事的第一次大胜,自然要比在汉境内阻敌来得提气。 犒赏的数额虽然不如上次,但上次带的兵也不是这一批,许多人都没经历过卫青和木兰这样大方的主将,几乎自己一个子儿都没留,卫青甚至娴熟地从自己得来的赏赐里分出一些给麾下将领,这是让他们不要向下伸手,使得犒赏真正能够分发到每一个士卒手里。 木兰没有这个意识,她带的将领要不就是一贯不向下伸手的李广父子,要么就是赵破奴这样本身就是底层士卒出身的,还没沾染上这样的恶习,哦对了还有个韩说,但韩说才不乐意为了几个银钱得罪人,他这趟就是来走个过场,捞些功劳的,到最后竟然也公正地分配了赏赐。 分了赏,庆功宴又开了三日,也就到了征发兵就地解散,结伴归乡的时候了,等到征发兵走完,募兵会护送一程,然后回到他们的驻扎地。 自庆功宴罢,卫青每一日都是归心似箭,他离开长安时夫人就已经怀孕三月,一场战事又是数月,回长安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再耽搁下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木兰不急着回长安,她把遣散征发兵和一些战后的琐碎事宜都揽了下来,让卫青提前返程。 临行前,卫青准备把萧载捎上,他这几年没有再收过门下,萧载和他相处得也很好,他比萧载大几岁,总是对他多有照拂。 萧载只说还有事没忙完,跟着花将军回去也是一样的,卫青也没有勉强他,但启程前特意叫来霍去病,让他多注意一下萧载。 霍去病也不急着回长安,他在长安没有个像样的家,也没有特别眷恋的人,这次是他第一次打仗,还想在军营待一段时间,何况舅舅走了又不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反正花将军也是要回长安的啊。 卫青离开了半日,早晨启程,到中午,霍去病就发现萧载偷偷摸摸在主帐附近张望,就在萧载看准时机想扑出去的时候,被人扯住了后衣领,一回头,霍去病对他笑得灿烂,“萧詹事,去哪啊?” 萧载轻咳一声,干巴巴地道:“寻花将军有些事……” 霍去病盯着萧载,问他,“什么事情一定要求到花将军门上,舅舅也不能帮你?” 被少年锐利如刀的眼神盯着,萧载抿了抿唇,低声哀求道:“冠军侯,卫将军不愿的事,未必花将军做不到,他、他若愿意说一句情,就能救下一条命。” 霍去病不为所动,只道:“舅舅都不愿意去做的事,你要去求花将军,他来长安才多久?有天大的面子为你说情?” 萧载知道,霍去病说的不是花将军面子不够大,而是他萧载的脸太大。 萧载的眼里浮上泪光,他双膝一弯,当场就要给霍去病跪下,甚至不是求人,只是求霍去病放他一马,好让他去求人。 霍去 病还没见过大男人说着话就要掉眼泪的,萧载想给他跪下,他却不愿意领受,正要拉起萧载,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一回头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大帐的木兰。 木兰当然认识萧载,不光认识,还对他印象很深,他是军中少有的识字的人,她还和他救过一个寻死的妇人,替他洗过一次衣服。 木兰拍拍霍去病,轻声道:“我听一听他的事,能帮才会帮,没事的。” 霍去病拧着眉头看了一眼萧载,没再说什么,却不肯走,跟着木兰一起进到了大帐里。 求人本是一件私密的事,霍去病不肯离开,就是因为有他这个外人在,想来萧载不会脸皮太厚,做出一些叫人心软的低贱哀求。 但萧载进了大帐,直接就跪下了,眼圈一红,眼泪汪汪直掉,哭着说:“求将军救人一命吧!” 霍去病的眉毛都要拧成结了,他也是没想到,萧载一个贵族子弟,皇城詹事,竟然说跪就跪,说哭就哭,他、他还要不要脸了? 木兰去扶萧载,但萧载坚持不肯起来,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他与未婚妻是自幼定下婚约,因父早亡而家道中落,他一直想要混出个样子再风光迎娶未婚妻,可就在他跟随卫将军出征的时候,未婚妻家中找到了门路,将人献给了汝阴侯,换了一大笔银钱,等他回来为时尚晚。 汝阴侯也是世袭的侯爵,初代汝阴侯就是当初跟随高祖征战的夏侯婴,如今袭祖爵的夏侯颇娶了二嫁的平阳大长公主,换成旁人,萧载去求一求卫青,再拿出婚书来证明自己有理,一般的权贵不大会为一个姬妾大动干戈,可平阳公主是卫家的旧主,汝阴侯是旧主的丈夫,自来没有以卑动尊的道理。 卫青帮不了萧载的忙,萧载作为卫青的门下,也没有办法去求到别人头上,可他与木兰有旧,到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