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 深夜,新民医院住院楼内。 饶念匆忙赶过来时,手术室外的红灯刚刚熄灭。 病房里熄了灯,今晚病房里的兵荒马乱结束,所幸有惊无险,消瘦的老人佩戴着呼吸器,依然在病床上安静沉睡着。 几不可见的白雾浮现在氧气罩上,三年了,仿佛病床边的心率检测仪才是唯一能证明人还活着的证据。 房间里安静下来,夜深人静,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饶念轻轻握着钟惠华形如枯槁的手,苍老如枯树皮一般的皮肤下,她努力去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乱了整晚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她从小就没有家,在福利院长大。从有记忆开始,钟惠华就是福利院的院长,后来一直将她当成亲孙女养大,一直到饶念15岁的时候,才被现在的饶家夫妇领养。 后来钟惠华的身体状况愈下,因为脑溢血而昏迷不醒,直到现在,整日只能靠着营养液续命。 钟惠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待她好的人,所以今晚无论饶念在哪里,都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回医院。就算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饶念也能陪着她。 万籁寂静下,只有检测心率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声响。 饶念忽而又回忆起刚才游轮上的场景。 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垂眸盯着她,幽暗的眼眸中如坠着一片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跌落进去。 如果他说能,她想用什么来交换。 饶念的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想不好怎么回答。 又或者说,她不确定霍聿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她是蒋家泽的未婚妻,而他是霍氏集团的董事长。 她现在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就已经是错的。 就在饶念动了动嘴唇,试图开口时,就听见男人已经按下桌上的座机,唤了助理进来。 他沉声吩咐:“去安排。” “修改航线,就近找港口停下来。” 饶念一愣,错愕地抬眼。 她甚至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是,霍董。” 霍聿深的话果真比圣旨都管用,没过多久,游轮就已经找了一处最近的港口停下,船上的宾客都面面相觑时,饶念已经被人悄无声息送下了船。 他的人一路开车将她送到医院才离开,甚至连蒋家泽都不知道她已经悄悄离开了。 她开始觉得霍聿深的那句话似乎只是在逗她。 他没有勉强她立刻给出一个答案,又或者说,他只是想让她欠下这个人情。 明明一开始是她先帮了他的忙,最后反而变成她欠了他的。 也不知道是她太笨,还是那男人实在是心计深沉。 还是老谋深算...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帮了她的。 饶念靠在陪护椅上,无声裹紧了身上的西装。 衣服上沾染的味道竟然带着奇异的安抚效果,有些清冷的夜里也泛着暖意,足以让她的心跳速度加快,却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沉沉睡去。 一晚上,蒋家泽打了几通电话,饶念都没接,后来也就没再打过来。 游轮上的一晚仿佛只是一场华丽荒诞的梦,等饶念从梦里醒过来,剩下的唯一证明好像只有穿在身上那件昂贵又隆重的吊带裙,还有那件男士西装。 医院的护工一早就来了,她也没再多留,踩着高跟鞋从病房出去进电梯的这一路,不知道惹来多少人侧目。 陪床陪了一夜,饶念脸上的妆已经快花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周末,她不用去拍卖行上班。 饶念回家洗了个澡,出来时又看见沙发上搭着的那件男式西装,仿佛看见了一个棘手的难题摊在那里。 她走过去,指尖摸了摸,很考究的面料,质感柔软,没有品牌,应该是私人定制的。 这种衣服自己洗肯定是不行的,恐怕要送到高级洗衣店去。 但洗完衣服之后呢?她要怎么还给他? - 与此同时,港城私人高尔夫球场。 昨夜在维多利亚港驶出的那艘豪华游轮突然更改方向,让港城媒体嗅到了些许可以发散的苗头,因为有黎承祈这位浪荡子的名声在,很快就有狗仔撰写出一则精彩纷呈的爱情故事,说他在游轮上邂逅美人,缠绵一夜,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说的有鼻子有眼。 然而当事人却心知肚明自己有多冤枉。 霍聿深临时让人修改航线停船,还是在船上引发了一阵骚动,最后还是费了些借口才圆了过去,让黎承祈头疼了半天。 世界上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