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耳中仿佛听到了微妙的神圣的呼召,所以不慌不怕;他们的言语中有些最美妙的律动。象是回应着那呼召,而从心弦上颤出民族复兴的神乐。 他们三个都不想作英雄。年岁,知识,理想,都不许他们还沉醉在或那些故事中;他们三个都不想作汉奸。年岁,知识,理想,都不许他们随便的跪在任何人的面前。 可是,他们困在了亡城之中。在作英雄与汉奸之间,只还有一个缝子留给他们……把忠与奸全放在一边,低首去作行尸走肉:照常的吃喝, 到极难堪的时节可以喝两杯酒,醉了就蒙头大睡。这很省事,而且还近乎明哲保身。 是的,钻到这缝隙中去,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他们没有超能力,三个人凑在一起,不过只能搬起一块大石头来。就说能把块石头抛出去,而恰好能砸死一个敌人,有什么用处呢? 论心路,三个人即使能计划出救亡纲要来,而刺刀与子弹时刻的在他们的身旁;捆赴行刑场去的囚徒是无法用知识自救的。简直无法可想。 吴全算是三个中最强壮的一个。差一年就在大学毕业了;敌人的炮火打 碎他的生命的好梦。他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是亡国奴,也不能把祖宗与民族都忘记。 忘了祖国与民族?且先忘了自己吧!被暴力征服的人怎能算作人呢?他不想作个英雄,可是只有牺牲了自己才算是认识了这时代给予的责任。 没错,这时代的意义只能用血去说明。 不只是受过教育、知晓民族大义的,即便是目不识丁、不晓得国家大事的,只要不是个只顾一日三餐的畜生,也会知道恨日本。不用理由,不用解释,知道好歹的就恨日本。 城头的旗子改了颜色,这是百姓们最直观的认识。虽然很多人还作着他们的事,拉车的拉车,卖菜的卖菜,种地的种地,可是脸上带着一层羞愧。 大街上依然有车有马,但是老有些出丧的味儿,虽在阳光之下,而显着悲苦惨淡。 那是“咱们”的地儿,那块土地是谁的,老人、小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象白布上一个红团不是华夏旗那样清楚。 在一切有血性的人的心中,虽然知识与字汇不同,可都盼着把践踏“咱们地儿”的鬼子杀死。 常宇的厚嘴唇仿佛更厚了些,增加了沉默刚毅的神气 。吴全的窄胸似乎已装不下那些热气,挺着细脖,张着点嘴,象打鸣的鸡似的。 严子迈不得意,也不失望,而是客观的说着: “咱们的成功与失败都没关系,唯一的好处是把未死的人心给激动起来。咱们的心,大家的心,都差不很多。我们只是要去作早应该作的事,至多也不过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 城外,夕阳西下,染着天边一片血红。 鬼子的飞机飞来又飞走,最后一次发泄了淫威。而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城头的膏药旗,最后一次看着被他们占据的左云。 火炮已经布置完毕,攻城部队已经进入壕沟,离城墙不过百八十米。 一颗信号弹突然升起,炮火隆隆,东西两个方向,攻城开始了。 炮火准备不过一分钟,然后是远在壕沟外的部队呐喊着发起了佯攻。城墙上,鬼子不断进入阵地、掩体,准备用凶猛的火力给攻城的对手以惨重杀伤。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肖云天似乎有些不耐,侧过头想询问。 “陈司令……”肖云天刚一张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晃动,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炸响,把他还没 有来得及吐出口的字句截断。 肖云天转头看向城池,已经看不到什么城墙了,只有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柱。 佯攻的部队停下了脚步,他们还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似乎看见左云的西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来,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有一头怪物要从城墙的肚子中钻出来。 在巨响的同时,这头怪物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烟柱如一条巨龙,一直向天上窜去。过了好一会儿,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一阵碎石雨,大量的砖末灰尘从空中落回地面,飘落出去好远,甚至一直落到壕沟内的官兵们头上。 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交通壕内的主攻部队立刻跃出壕沟,挺着各种武器,向烟雾弥漫的城墙冲杀而去。 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烟尘弥漫,夹杂着呛人烟尘和伤者的哀号,破砖碎石散落遍地,现场一片狼藉。 坑道爆破不仅炸开了城墙,更使被佯攻吸引、在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