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早啊!” 又是一天早晨,姚远照例来报社实习。 已经进入九月,天气慢慢转凉,他的短袖大裤衩换成了长袖衫和牛仔裤,依旧踩着运动鞋,额外还加了一顶帽子,帽檐一遮看不见眼睛,背着夸张的大包。 活像中关村卖盘的。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从包里摸出几袋零食和饮料塞给旁边的刘薇薇,刘薇薇从起初的警惕,已经变得“给我我就吃”。 “谢谢喔!” “不客气,吃人嘴短,以后找你帮忙你也不好意思拒绝。” “哇,像你这么直白的讲出来,我真是无言以对。” 刘薇薇其实很好奇,问:“我对自己的条件有自知之明,你有什么让我帮的呢?” “我说过了,你声音好听。” “这也行?” “当然,声音好听也是天赋。” 聊了几句,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姚远仍然保持自己的风格,陪聊加捧哏,几乎每个打电话的都会很愉悦的挂断。 热线电话,大部分是鸡毛蒜皮,少部分是突发事件,比如火灾、车祸之类,剩下极小的一部分是社会现象、症结,需要记者深挖才能挖出来的新闻。 姚远轻易就能判断出这些线索的价值,有的确实是好新闻,但他心如止水,这辈子他不想再跟纸媒打交道。 短暂歇息的时候,他会看着自己的本子,摇头感叹:“首都人民的精神生活太丰富了!” 在热线部短短四天,他就记录了十五条喜闻乐见的线索,各区都有,有几个还是体验过之后的现身说法。 像此类线索,也是媒体的固定栏目,当实在没啥新闻可报的时候,就会安排一条凑数。 通常是记者暗访,这点报纸比较吃亏,电视台占便宜,人家的画面更刺激。只是偶尔会出现纰漏,记者过于沉浸,忘了是在暗访。 比如四川台的那位记者,那是真脱裤子啊! 摸鱼的一天很快过去,姚远离开报社,随便吃了点饭,就开始在团结湖溜达。团结湖紧挨着报社大楼,是个公园,50年代开挖,80年代竣工。 天蒙蒙黑的时候,遛弯的市民越来越多,另有几个女人掺杂其中,一看就是职业的。 姚远未惊动,远观了一番,觉得质量略差,果断乘公交奔下一个地点,即亮马河附近的那片区域。 亮马河起自东直门外小街,向东北流经酒仙桥,在西坝村东入坝河。 在古时,外来马车队入京,经常在河里给马匹洗涮,洗完的马匹就在河岸上晾干身体,故名晾马河,时间一长,又叫成了亮马河。 它的南面便是亮马河大厦、长城饭店、三里屯,以及各国的大使馆。在2001年的京城,算比较繁华的地带。 姚远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粗略一瞧,规模比团结湖大得多,一条朴实的街道,衣着清凉的女人或三五成群,或单打独斗的在昏黄的路灯下乘凉。 每次路过,无论认识不认识,都会热情的邀请你到她家玩一玩。 “滴滴!” 前面正好有一辆大众帕萨特开过去,停在路边,老司机都没下来,只摇下车窗跟两个女的聊了几句。 然后两个女的打开车门,上车就走,只留下一串红彤彤的尾灯。 “啧啧!” “生活质朴,人与人互相信任,多好啊!” 姚远往前走了几步,步入了女人们的视线范围,不用问,只要目光一对上,自然有人过来。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长筒靴的妹子就凑过来,声音细的有点奇怪:“做么?50块,地点很安全。” “在哪儿?” “就在那边。” 妹子随手指了指,黑黝黝有一片小树林。 “在林子里啊?没屋子?” “林子里才刺激,做么?” “呃,先看看也行……” 姚远跟着她走了两步,越瞅越皱眉,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那绝对不是一截女人能摆动出来的腰肢和臀部。 再想想那厚厚的粉,古怪的嗓音…… 咝! 他吓得顿足,忙道:“算了算了,不用了!” 前面那人一听,也没说什么,又回到路灯杆底下。 这时又有个大姐过来,搭话道:“老弟眼睛挺贼啊,看出来了?” “是啊,吓我一跳,好悬就失身了。” “哈,你可真逗!” 社牛碰上社牛就是让人舒心,大姐道:“像他那样的这里有四个,从来不进屋,就在林子里头。” “哟,那有人来么?” “有啊,人家生意还挺好呢。” “这么猛?” “可不,你说那些男的都傻么?看不出来,还做不出来?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他们!” “是啊是啊!” 姚远大为赞同,看那些扫黄新闻,男扮女装接客的,嫖客都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我不知道啊!” 你傻啊你不知道? 都说成都是天堂,其实京城也不逞多让,尤其改革开放以来,身体随着思想一起放飞,东单公园、牡丹园树林、澡堂子、公厕都是圣地。 尤其公厕,鸟洞了解一下咯! 大姐巴拉巴拉说半天,问:“你到底做不做,干嘛的?你不会是记者吧?” “不不,您这年纪我有点吃不消,有没有年轻的?” “年纪大才会疼人儿呢,年轻的在前边!” 大姐纵然不乐意,却也乐于助人,姚远都想掏出三块钱给她买包烟抽。 他又顺着这条街往前走,感觉跟闯关一样,先来个杂兵,然后指路NPC,然后见BOSS。 “都到这份上了,可别让我失望。” 他快走到街道尽头,终于在一盏路灯下发现一个身影。 身形中等,偏瘦,没有像别人染成黄毛的一头黑发,也没有像别人踩着一双长筒靴子,廉价的衣裤和鞋,脸上的妆很浓,由于技术不行而弄的有些夸张,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