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对江荣咄咄逼人的强硬之势,魔帝倒也未怒。
“有意思,”最初只是漫不经心瞄了眼,但马上就看住了,眸中游淌着眸中奇异的亮光,明显是倏地提起了兴趣大约觉得一时看不破,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重复了一遍,“有意思”
魔帝哈哈大笑“本座此行果然没来错,这东武林之人倒是各个都有几分稀奇”
江荣摘下腰间的长握在手中,霎时间身后之人齐齐抓住了长刀。
江荣一人抵挡魔帝或许只能说是妄谈,但赌上命再加上这些人组成的阵势却有一拼之力,毕竟他身上带着的毒是能无视功体侵损武息的存在,毒伤了自己也必然伤了别人,魔帝既然看出他身上潜藏着奥秘,那又多少人胆气敢触碰这种奥秘就说不准了。
战机近乎一触即发。
却就在此时,屋中有一番轻微的动静,有个人自内款款行出。
那不是武功高深之人的脚步声。
倪虹衣心中猛地一声咯噔,不好的预感如排山倒海般扑下来,还未等她反应,就见视野中出现了数息的身影,呼吸一滞,她的头忽然控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桃衣蹁跹,罗裙云袖,珠翠宝玉所饰的美人并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更衬得那般颜容是尘世难寻的绝色潋滟,如同坠落凡尘的天仙,一姿一态无不诠释着“美”的概念。
当她抬起头,静静一眼瞥来,就算是剑拔弩张的场中,也有片刻的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不存在的那般静寂。
久居内院没法养成的坦荡气度,如那摄人的美貌一般抓住人的思维,就连魔帝也是恍惚了瞬息,才倏然回神。
大概只有倪虹衣在迷恋之余,还有一线清醒在运转。
以她与夫人相处十余年的经验来看,事态或许即将滑入难以预料的轨道毕竟这一位的脑回路,其实也颇为与众不同
“夫人”江荣及那一众义子齐齐唤道。
千叶挑在还没开打前站了出去,马上就待图谋西武林的当头,可不敢叫魔帝消耗天义盟的有生力量。
老实说,她也没想到魔帝会是这个模样的。
一个照面,「欺诈真眼」与「异种之火」齐开,但马上她就关掉了感知强化,实在没必要,就那么寥寥数秒涌进脑海的心理念头,已经叫她应接不暇,感知强化接收到的信息只会叫她更混乱。
与这个世界其他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一般来说,阅历越丰富,城府越深沉,如江沧海这类人,心防着实严密所以难以窥见其心理,要说魔帝理应也是同一类,甚至因为他窥见了世界的某种真实,而要显得更封闭,但他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思维如普通人一般几乎是敞开的,只不过坑人的是,眼前这人虽能轻易读取,但各种扭曲的、琐碎的、混乱的信息,又尽是毁灭性的恶意与黑暗疯狂的宣泄。
在千叶的视野中他几乎浑身上下都在冒着汩汩黑气,瞧着素衣翩翩纤尘不染,精神的层面遍布恶臭的脓疮。
摁下不知从哪冒出来些微的遗憾,千叶的眸光微微一动,直对上此人的眼“苦儿身在何处”
魔帝唇角拉开一个近乎是惊喜欢悦的笑“这就要问阿珂了。”
压低的嗓音,拖长的语调,透着几分刻意的缠绵悱恻“阿珂怎样的回答,决定了这问题什么样的答案呢。”
声音中有压不住的笑意。
旁人愤懑难耐,只是碍于夫人在先,并不敢随意插嘴千叶倒是并无焦躁之色,不过是微微叹了口气“魔帝见识超凡,苦儿自阁下身上所学,足以受用一生,只是妾对其另有一番规划,可不敢叫苦儿走上了阁下的路。”
准确说来,其实魔道与佛道之间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理念是一致的,只是在利用上走了极端,佛门舍自己利万物,讲究物我两忘慈悲为怀,魔门损万物利自己,不折手段有伤天和。
千叶曾夺了一个世界的魔门道统,闲着也是闲着的时候,对于其中的知识钻研得还挺透彻当然这会儿不是在以彼魔门代此魔门的现实,而是以魔道的角度来思索魔帝的行为他不遗余力地给式微灌输思想理念,为其揭破武道真实,当然不是纯粹看着别人崩溃好玩。
式微与她的思想一致,只看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能叫自己汲取营养,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正邪佛魔区分,落在此世之人眼中,难免会觉得惊奇。
而对于魔帝来说,这就是足以引动他好奇心与占有欲的特性了。
他欣赏式微在先,与他交流探讨之后的喜出望外在后,一步一试探地深入人心,显然就是在尝试将他拖进魔道这潭深渊。
想想,江沧海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理念走上了他的道路,这是何等叫人快意之事啊
“阿珂当真是敏锐”魔帝哈哈大笑,一个照面他的心思直接被对方戳破,并无丝毫反驳,反而干脆利落认下了,“那阿珂要以什么理由来说服我呢”
千叶一步一步走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