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渊噙着笑眉目灼灼, 瞧着殷勤热切, 但再好的颜貌也掩饰不住那眸中浓郁的邪气。
鹤鸣能窥探到, 他这种清晰分明的恶意其实并无准确的施发对象,只是无差别地释放,这个男人的本质就带着黑暗与扭曲说来也真奇怪,魔帝入定时静默的模样倒还挺好看,仙风道骨算不上, 些许清净闲适之意倒是具备,但当他睁开眼,那凝聚着深深负面清晰的灵魂,足以叫他骨子里都散发出叫人惊悸恐惧的悚然。
鹤鸣打量只是一瞬, 本能快过思绪, 就如被烫到了屁股的猴子般火速窜起, 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帮忙跑路“娘娘亲”
无处不在的威胁感
那种就像猫即将被揪住颈后肉一般, 叫他完全震慑无力反抗的恐怖感
百里渊并没有拦,就立在那里笑着看他往前跑,但鹤鸣只奔走了两步, 就僵硬地停住脚步, 他怒气冲冲地回过头,铺盖天地的警惕与惧怕感被他撕吧撕吧丢在地上, 瞪着魔帝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你竟然还敢打我哥的主意”
江小公子与他哥的关系倒是好。
百里渊垂手而立,神情极为慵懒,那种甚至是轻松悠闲之意,仿佛此界所立之人并没有自己的死敌确实如此, 侠刀对他有深仇大恨,但他看侠刀,大约也只想当于一个渺小蝼蚁,连充当手下败将也还欠些位格自是不放在眼中。
他还有闲心当着人家亲娘的面逗弄小孩子“你不愿意也无不可,等阿珂随本尊回盈丰峡,再为本尊生个孩儿也当差不了。”
此间一时陷入可怕的静寂。
一句话同时触怒在场另外三人,也确实是够本事了。
“胡说八道”鹤鸣气血上涌、先炸为敬,“谁要你跟走谁会给你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到底是鹤鸣,炸完之后迅速冷静,快速转换之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情绪控制,叫他看上去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歪着头认真地再度打量眼前之人,随后嗤笑“脸有点大,想得挺美,可惜也就仗着我爹不在说几句疯话了。”
说完就转身就啪嗒啪嗒跑到了他娘身边。
偷瞄一眼他娘的表情
嗯,强忍住打寒颤的本能。
千叶脸上竟然也带着笑,并没有什么意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在鹤鸣的眼中,却像是套了层假面,那笑的表情竟像是画上去的,充满了凉意与不真实感。
这个混蛋可真会坏事。
她已经在任非凡头顶甩下了过量的刺激,步步紧逼地迫着他往放手的道路上走,爱与恨都是难以脱解的囚牢,悔又是爱的陪衬,越是悔越是深爱,越是深爱越是压抑,越是压抑越容易见自我但凡他懂得克制,以任非凡本性的顽固与强势,离得拉回他的神智也就一步之遥。
很好,魔帝一句话,把他往混乱的漩涡里又推了一把。
千叶功亏一篑。
对于任非凡来说,魔帝存在本就新仇旧恨,被千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才堪堪忽略他的存在,此刻听得如此一句话,他可分辨不得话中真情还是假意,只知道魔帝此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怨怒已经胜过了一切。
千叶并没有说话。
不需要再开口,因为在任非凡以极慢的速度直起身、艰难地抬起头的那瞬间,陡然带动的风云变色,已经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可怖。
这种可怖就像是心尖上方悬了把刀,刀还未刺入心脏,但那锋锐的刃光与冰冷感已经能叫血肉都阻塞凝滞。
任非凡的眼睛正对着魔帝。
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焦距,眸底空空的仿佛失却了灵魂。
那还印着血痕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周身不断凝重的气流在飘曳着他苍颓的头发与破烂的衣物。
一双死敌相对的模样站成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黯淡单薄濒临破碎的灰色,一个是耀眼通明放肆张扬的刺白。
百里渊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刺激对方的事实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轻笑一声“这不是侠刀么”
“这命倒是挺大。”
那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假装出来的啧啧惊讶,脸上的讥讽与嘲弄简直能凝成实质,结出层厚厚的垢来“本尊也没想到,连这都困不死你。”
“不过啊,”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十分愉悦地拍了拍手,“人是出来了,魂似还落在不见天日的魔门密室呢”
任非凡声带受损搭不上话,并不妨碍百里渊唱独角戏,他挺乐意火上浇油“何苦呢,夺走不属于自己之物,又不好好珍惜当年若是答出阿珂下落,又何来她那八年苦难,你也好得一个解脱。”
“一个娇娇弱女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是如何要在这谷底活下来,有些人想不到吧,岂止是要死过一回,死上千百回怕也不够啊。”
百里渊笑意盈盈“到底是如何才能厚着脸皮再寻上门来,本尊倒也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