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之主与巨人的战场在遥远的冰雪深处。
维拉尼亚半跪在地上, 五指探入寒冰冻土,挖出一大块带着地气的晶莹冰土,她的血液渗透出皮肤毛孔, 连带着掌心一部分皮肉都化作液体,慢慢沁入其中, 片刻之后那染着纤弱血色的冰土就像是感染上了生命力一般,在她掌心中揉捏出棱角、变幻成形体,最终脱出一只鸟形。
灰色透明的冠鸮在她恢复如初的掌心收拢剔透的翅膀, 遗憾的是, 它的形态比较粗糙,并无肋骨孕生的白鸦那般灵动的生机, 与其说这是一个生灵, 不如说只是个冰偶。
它终于睁开双眼时,维拉尼亚可以看到它圆形的猫瞳展露出被鲜血浸透的红, 越往内,晕染的色泽越深,就像是成熟馥郁的浆果一般饱满又润泽它僵硬地转动脑袋,头顶的冠羽微微抖动,纤毫毕现,仿若碎冰攒成的绚烂又华美的冠冕, 只不过显然这种美丽流于表面, 它小小的灵魂实则脆弱而单薄。
这只冰鸮发出一声鸣叫,就如光滑冰刃相互摩擦般的刺耳, 生命力随之慢慢凝聚起来, 但下一秒,它忽然通身震颤,冰羽簌簌发抖, 不断有光自它的羽上碎裂散失,身躯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它浑身的骨骼都在吱嘎作响,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深红的眼瞳也仿佛漩涡一般,浓重得仿佛会渗出血来。
维拉尼亚怜悯地伸手抚摸它的鸟喙与面颊,冰鸮在颤抖之余也像是受到了鼓舞般,即使剧痛不减,也重又振奋了精神,将脑袋更贴近她的手指,享受她的安抚。
白鹿探过脑袋,歪了歪,有些惊奇光的诅咒
乌鸦与冠鸮,本身就是象征着厄运、不详的生物,死亡的气息又为之增添了更多的混沌,只不过乌鸦蜕变自她的肋骨,先天就感染到了光源,所以会蜕变为复活与新生的白鸦,而冠鸮化形自纯洁的冰雪,即使因她的血液过度了诅咒,依然融合成了坚忍与不屈的冰鸮。
“异种的魔力来源于血脉。”维拉尼亚叹了口气,“所以教皇的诅咒与烙印应该下在我的血肉之中。”
白鹿又歪着头看她,事实上,对于她究竟是异种还是人类,它也不能准确判别这种形态。
“谢谢你的庇佑,冰雪竟愿意给予我力量,只不过我对于这种魔力还是有些陌生,”她对冰雪的信使笑了笑,“希望你的主人不会因此而觉得冒犯。”
白鹿眨眨明媚无辜的大眼睛。
维拉尼亚转过头对冰鸮命令道“我会收敛我的气息,你将作为我的化身,前往纷争之地我以记忆为你的羽翼,以意志为你的方向,而你将助我达成所愿。”
“去吧,纷争之鸮。”
冰鸮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又刺耳的啸声,振翅如风飞逝。
维拉尼亚收回手,慢慢说道“那位冕下是个极自负之人,即使冰雪并不拒绝庇佑他,他也不屑于借助冰雪魔力他必会追随自己的烙印而去,所以现在,我们能够期待好戏登场了。”
至于再度被愚弄的纯白教皇会愤怒到何种地步,那要看她那伪装成巨人的同族带给他多少困扰。
“当然,看戏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她弯了眼睛,“我们去梦境的边缘之地吧,谁都知道那位的顽固,这麻烦还是由我带走比较好。”
白鹿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她,像是直接窥到了她的想法你找到了应对他的方法
维拉尼亚将手指放在唇前,作了个“嘘”的手势,笑“是的。我想到了可以怎样来构建我自己的领域。”
鉴于她这种由内而外的坦然与自信,白鹿不仅未为她感到担忧,反而感染了她的兴奋,很是期待战场上的发展,虽然自己的主人也会构成“好戏”的一部分但这显然不妨碍它参与围观。
你想索取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
你在愤怒什么
你在怨恨什么
不停有声音在风雪的间隙出现,随同那个与白鹿同行之人的剪影,或带着笑意,或充满怜悯,像是低低的吟诵,又像是直白的叩问,无害,却极为烦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即使在刻意摒弃冰雪魔力之后,她的痕迹还是若影若现,若即若离。
可以说这是出自魔力的联结,因为正在追溯她身上的烙印,术式双方产生了某种魔力层面的交互,以至于他更能窥探到她留下的迹象。
但这并不是件好事。
令他难以接受的还是她的存在本身,仅仅是剪影已经具备如此深刻的感染力,他更不能确信自己对之毫无动摇也许是对于光明与纯粹之物过分执着的追求的缘故,而这位女性本身就像是他所追求的具现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就连自诩为光明代言人的教皇冕下都无法解释。
或许只有一方的毁灭才能令这种没来由的吸引力消失。
你所走的是最合适的路吗
你找到的是正确的方向吗
你确定你能实现一切所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