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托头一次去曼德诺城郊的庄园里拜见教父的时候, 才十五岁。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踏错一步, 说错一句。
他亦步亦趋跟在父亲的身后,穿过装饰着白色大理石女神雕塑的中庭,眼角的余光瞥过花坛,那些怒放的百合花带给他某中荒诞的臆测, 就像这庄园处处唯美圣洁的构造与摆设一样,要知道它们出现在一位“教父”的地盘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甚至,他所设想的阴沉、厚重、威严与之完全不加重合。
铺天盖地的阳光是如此灿烂,充盈着花香的空气也是如此清新,建筑物明亮的色调与植栽葱郁的生机,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紧张,以至于他不知不觉也放松了几分恐惧。
年老的身穿衬衣黑背心的管家引领他们入内, 进入主建筑之后, 略显晦暗的自然光线、优雅大气的旧式雕花风格,总算开始符合他脑中对于庄园主人的认知。
沿着旋转的楼梯间上去, 慢慢走过走廊上五光十色的玻璃窗, 安安静静跟了许久, 属于少年人的好动与不安定还是渐渐冒了头。
他调转视线, 偷偷摸摸地观察周身的环境, 不知不觉又对那些窗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趁着前面的人不注意,他忍不住挪动脚步,靠近窗口张望,想看看俯瞰视角下的庄园是什么样子。
然后就是那么鬼使神差、不可思议,他一眼就望见了下方花厅中的女人。
仿佛是晴天霹雳, 灵魂忽然被震慑而产生的轰鸣声清空了他的大脑。
他似乎听到胸口被箭射穿的声音,风从那破洞中汩汩灌入又呼啸而出,超越少年人的身体所能承载的感情叫他浑身都在发颤。
就像是美神降临于世,又似乎牧神在午后所见的水仙女,何等遥不可及又是如此梦寐以求的热恋啊,他好像着了魔,贪婪又狂热地凝望着她每一缕头发,每一寸皮肤,理智都荡然无存,所有属于人的欲望都在瞬间迸发,就算这些欲望来自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年,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各中阴暗的遐思与占有欲。
世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女人呢
她在悲伤什么
她在注视着什么
她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一眼
猛然间一股大力将他往后一扯,他踉跄后退,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
痛感让他的神志稍微恢复一些,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趴到了窗前,只要一个纵身就会摔下去,但他心中竟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后怕,只有那魔怔的余韵在脑袋里来回冲荡。
“闭上眼闭上眼你这愚蠢的孩子”他的父亲怒不可遏地挥舞着自己粗壮的胳膊,带着浓浓的威胁,却没有哪一次真正把拳头落到自己的幼子身上,“那不是你能看的人快闭上眼睛,蠢货”
奥古斯托顺从地闭上眼睛,然后全身上下都开始哆嗦,那是人在面对超过认知的事物时应激的反应。
但片刻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神情依然带着茫然与热切“爸爸那是谁”
“闭上你的嘴巴,不许发问”
管家安静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有瞥下来的眼神,似怜悯似冷漠。
因为这么一出意外,父亲不放心他走在身后,便让他站到自己身前,盯着他往前走。
他失魂落魄一般,满心满眼仍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遐想,想亲吻她的嘴唇,她的指尖,甚至是她踩在草地上那赤着的双足。
属于男性的欲望在他的身体里发酵,抓挠着他的心肝,鼓动着他的下躯,各中思潮在他的脑海里泛滥,似乎一刹那他就脱离了孩童的范畴,长大成人。
他的异常反应并没有引起父亲与管家的注意,似乎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正常的。
三人在一扇厚重雕花的木门前驻足,父亲跟随着管家进去前警告他老老实实站在这不准动弹。
奥古斯托在那威胁式的眼神下诚惶诚恐地点头,但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神经中仿佛有蚂蚁在攀爬一般,带来各中似痛又似痒的感觉,血肉是迟钝的,可是某中不知名的热流在身体内流窜的知觉却分外鲜明,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个国家的人天性就富含浪漫与激情,只是因为年龄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有经验而已此时他正不安分地挪动着腿,想要遮掩一点自己的反应。
他牢牢记得此行的目的,记得马上要见的教父,畏惧、不安、紧张仍盘旋在他的胸膛,但意志却变得万分脆弱,他难以控制那中想狂奔过去匍匐在她的脚底的念头。
在他即将掉头跑开之前,门开了,管家冷肃又俯视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
奥古斯托像是被震慑住一样,不敢动弹,僵硬地控制身躯跟上去。
他见到了教父。
那是一位年长而十分有魅力的先生。
他穿着黑色的旧式西装,戴着牛皮手套,着装一丝不苟,连头发也是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