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就待在鹤居, 哪都没去。
据鹤先生说,山长好几天不见人影,据说是去炼器了避得真够快的。
千叶得不到答案, 心情自然不美妙,鹤先生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提心吊胆,唯恐她碰一碰都会爆炸。
但实际上,千叶很冷静,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即便搞不懂妖文契约上所写条款的郁闷, 就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坎上,她也在这种压力的推动下,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原定的学习计划。
鹤先生觉得这很不像她, 她向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对于事物追根究底的本能极强, 但现在竟然放着问题不解决山长不在不是还有别人吗
殊不知她在知道契约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就更不敢随便透露予人了, 别说去寻雅先生与芩师来辨认, 她甚至在鹤先生面前都觉得有些尴尬。
莫名其妙签了个婚契耶,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当然,鹤先生多半是不知道她已经签署那份契约的,否则她能不能厚着脸皮在鹤居待下去就是个问题了。
可恶
其实当时书房中的每一幕场景仍旧时不时地在她脑中再现,师鸿雪脸上每一个表情、口中每一句话都反复被她咀嚼, 她还是搞不懂, 师鸿雪到底要有多理直气壮,多肆无忌惮, 才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摆出一张有问题的契约,一步步引着她签署定立,最后还真达成了目的
那家伙的自负带着明目张胆的坦然, 就像他从来都不在乎千叶恨他一样,他甚至不在乎事后被千叶发现猫腻,被她怨怼、仇视。
他全部的作为简直就是在光明正大地彰显了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我必须做,我也一定要达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
这种无赖态度简直就要把千叶给气笑了,但她确实没有被愤怒冲晕头脑、不管不顾地跟他做过一场。
也许契约本身真的还是发挥了很大影响
千叶知道,摆放在明面上的承诺与信任已定,这是契约的主要组成部分,哪怕仅仅是基于对天道给予的约束力的信任,她也该信师鸿雪确实不会说谎,他非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又是用妖文,又是隐瞒条款之类的,很大可能也不是欺骗不知情的千叶签署,至少就她对这家伙的了解来说,他很可能就是觉得这样更方便,觉得这种形式更利于自己达成目的,所以毫不忌讳地使用妖契的方式。
可妖文婚契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吗
即便很多牵涉到妖族的条款可能并不适用于人族,这毕竟是天道认可的契约,毕竟属于“婚契”,对于个别条款的解释并不是说可以曲解或者拒绝的,毕竟锁链就绑在彼此心房上,可不可以解除都是个问题
千叶实在是烦躁,每当她觉得事态尽在掌控的时候,总会出现这种压根无法预料的变故,师鸿雪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在不停提醒她,人力所面临的命运是如此庞大、厚重而不可抗拒,她甚至要被迫接受命运的戏剧性与荒诞性。
师鸿雪就是那个必须被打倒的“命运”
小心翼翼把这桩事儿先遮掩起来、盘算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千叶,完全没料到,别子霄这个祸害会这么叫人着恼。
他跟鹤先生一个德性,进屋从来不走门,跳窗子跳得那叫一个利索。
“小师侄看看我给你搞来什么好东西”别子霄得意洋洋地揣着一捧玉简跳进来,“我跟书院那群老夫子全单挑了个遍,记录了很多战斗”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情不自禁瞪大,大得就差脱眶而出了,震惊的模样又掺杂一些骇然的成分,后退一步捂着心口“你你”
他一副难以接受现实的崩溃样“啊我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就结契了”
好样的,千叶面无表情地想,这家伙竟然看得出来。
他先是大怒“哪个人那么大胆,敢在我师兄眼皮子底下”
话说到一半,表情僵在那里,然后忽然青一阵红一阵,像打翻了颜料盘一样霎时好看“不会吧”
变幻莫测的脸色最后落在一种、一脸灰暗与红光满面之间反复横跳的表情,也不知道这种似悲又似喜的表情他是怎么作出来的“夭寿啊我师兄他、他丧良心啊”
“明明不是收个亲传吗,这怎么还带变身份的”
简直一个人就完成了一幕戏剧。
千叶还挺冷静的,至少没有脚底板踩脸把人给打出去“你怎么看出来的”
别子霄还没反应过来,千叶眯着眼,冷冷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看得出来”
别子霄就像瞧稀奇一样瞧着她“你现在看着跟我师兄一个样,知道不”
“我师兄是天门山之主,整座山都是他的祭器,主人在此,当然与众不同可你现在,就跟我师兄那样,”别子霄解释道,“山没有一点排斥你的意思了,不是吗是不是做什么都要顺畅得多,感觉就跟有如神助一样这片天地,这个环境,心想事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