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大概都存在着取名人的某种寄寓,而她这是最直白最浅显的一种。
望你不与黄泉共存亡,望你终有一日渡过黄泉,抵达彼岸。
他从来无所谓什么结果,自留在黄泉那一刻开始,他就决议踏入漫长的永夜;他不需要世人敬仰,不需要此界铭刻,他在黄泉之中厮杀至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能做,他愿意。
最终是成为黄泉的一部分,还是等到黄泉彻底的死亡,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予你希冀,她望这一切结束,望你能坦荡荡离开,于是这番无休止的事业便忽然有了特殊的意义。
多好啊,虽然他并不在乎,可是有这么一个人看到了他,肯定了他,也叫他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旗面飞起卷到了枪杆上,光华一闪,旗子无风自动,他看了一眼手中嗡嗡震动的武器,这回倒是郑重地说“那么现时起,你就叫彼岸了。”
“彼岸”停止震鸣,浑身流溢的宝光也渐渐缓和,他与灵武心意相通,知道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笑道“我也开始期待黄泉有尽头了。”
“必然的事,”千叶说道,“是你自己说的,有时候,总会存在一些不能用理性去解释的东西。”
“啊,”他点头,“是我说的。”
“没错,黄泉肯定有尽头,我已经信了。”
千叶没高兴多久,忽然又收了笑,瞪他。
她意识到,她在跟这家伙掰扯希望,这家伙在哄她,还是哄小孩的那种哄法。
“你差不多一点”千叶警告道,“别学着山长的做派”
做什么不好,偏自我代入老父亲角色
师鸿雪眼角眉梢都是笑“有些难,就忍不住更喜爱你一点。你也不想想,苍梧去后,他在这世间多少年都心硬似铁,怎么遇着你,忽然就变了想法”
“透过他的记忆看你,就觉得你讨喜,真见到你了,更觉得他哪哪都做得不好。”
“你比我所想的一切都要可爱。”
千叶觉得他在回报她刚才那句“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但他的语气又这般诚恳,叫她找不出任何调侃的意味。
有些促狭,但找不到证据。
千叶生硬地把话题转回到原地“所以神器,到底是不是叫鸿雪”
师鸿雪一副“你果然还是想知道这个”的表情“不是哦。”
“那面旗子,最初的时候,旗杆上有刻名,叫做不归客,所以它该叫不归客,”他说道,“可器生灵,他睁开眼看到的世间,正下着一场大雪。”
“他就为自己取了名字,叫做鸿雪。”
然后是昏天黑地、无休无止的战斗。
黄泉并没有变得多姿多彩一些,生活也没有变得轻松自在一些,层出不穷的怨魂潮依然会叫人手忙脚乱,身上的伤创也依然处于愈合与撕裂的状态,只不过,大概是彼此都有了盼望的东西,所以比以前更能够忍耐这种苍凉与疲倦了。
可惜的是,安全区事业的进度好像得不到提升了,用了各种方法却始终在建造与坍塌之间循环,卡在初级步骤中止步不前也真是说不好,只能证明黄泉中确实难以搞成建筑。
最后千叶都放弃躺平了,也就师鸿雪偶尔还会作点额外的尝试。
千叶的实力却在稳步增长。
尤其是战斗技巧,熟练度涨得飞快,虽然还不至于独当一面,实现让师鸿雪休息的愿望,到底与未入黄泉前已经实现了巨大的跨越。
对黄泉的适应程度提高了,她自然就有空闲研究自己的问题了。
她回顾了一遍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来的所有经历,努力站在第三人的角度思考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将所有可疑之处圈点出来。
思想是最复杂的事物之一,人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各样的念头,光明之人也会有阴暗的念头,卑鄙之人也会有正义的念头,它的发生基于各种意识活动,而更多的念头转瞬即逝,甚至不为意识的主人所接收即使是没有受到外界干预的人,面临一种选择时,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想法,如果这个人还时时刻刻受到外界各种信息的影响,那么潜移默化中,他会做出的选择就更难以预料。
“本性”这个概念是基于多种选择结果所归纳出的共性,却非必然。
而这世上,也不是那么多人都能顽固地坚守本性的,因为要认清自我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千叶恰恰是那种不停洗练“本我”,将“本我”看得很重要的人,她不但时常深刻地剖析自我鞭挞自我,而且创造了很多个锚点将“本我”固定得死死的,唯恐出现意外。
所以当她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之后,很难被动摇,她也会深深地厌恶着那些操纵她想法、违背她意志的行为。
要对付她这种自我意识炽盛的人,对其思想动手脚确实很难,但是一旦采用某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