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从来不将自己置于险境。
家族独苗, 贵族财产、地位与权柄的唯一继承人,多少对于自身安危有些执着。
亲自来死星坐镇,主持开采稀有能源矿的事宜, 因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危险之举,他有绝对的信心自保。
即便那些寄居在死星核心的东西确实糟糕透顶, 但衡量得失之后,有些该冒的险还是得冒, 毕竟冒险的人也不是他。
但是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 因为别人一句话,他会深入地心, 潜进“代谢物”浓度高到如此可怕的地带。
他能随时离开星球, 就算星球爆炸也能全身而退, 但这不代表当地心异动时,他也能顺利脱逃
这实在是难以理喻的一件事,他甚至怀疑这女人的天赋隐藏着某些催眠或者精神控制类的能力,不然绝对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跟鬼迷心窍一样, 面对阿黛尔的指手画脚竟然如此顺从
但要想这是个指挥,稀少的恒星级指挥, 又觉得她有这些能力是理所应当的事,指挥不正是擅长影响人的思维、控制人的精神,将人变作傀儡的存在吗
尤利安对指挥的偏见由来已久, 他这种性格不合强硬自负的人对于指挥的排斥更是根深蒂固, 偏偏他发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不像自己, 却依然不能拒绝那家伙的任何要求。
这不就太离谱了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尤利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测算浓度呀。
“别再我的脑袋里说话”红发的战者更生气了。
精神联结多方便啊,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毛病,阿黛尔悻悻然收回精神触手, 把脑袋往前凑了凑,趴在他耳边,艰难地说道“上层代谢物与下层并不只是浓度高低的问题,越往地心,这些东西粘度越高,活性越小。”
她的精神力耗费过量,本来就在粘稠的高浓度代谢物包裹中,就如人在深海要受到巨大的压强一样,而且她一动就会受到无处不在的斥力作用,因此看着比一直在输出战斗的尤利安要狼狈得多。
她声音极小,气若游须“当然说活性好像不太确切应该说是趋向性小。”
“什么意思”尤利安皱了皱眉。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后,带来某种粘腻的异样的感官,但要知道深陷代谢物的深海本就极不舒服,她说的话又带着非常重要的情报信息,尤利安的注意在短暂的凝滞之后又自然而然转向她的话语。
“也就是说,下层这些东西,不太容易被地表的动静撼动,我们担忧的某种生命体会跻身而来的可能无限缩小。”阿黛尔轻笑,“你不必很忌惮挖走一些能量矿会带来无法解决的灾难唔,你们在水平线下面那一截不也进行了研究,有一些矿脉的设想么或许一些大胆的探测行动,并不会带来糟糕后果哦。”
尤利安心脏一震,耳后发烫,说不清是因为这情报的分量而震动,还是说别的什么。
他没有被喜悦冲晕头,反倒更警觉了“这与你说的污染设想又有什么联系”
阿黛尔停顿了一下,继续小声说道“我在这里顺便尝试了一下,看看它能不能被我污染。”
“你”尤利安深思都是一凛,本能就是大骇,“什么污染”
还未得到回答就在拼命压抑情绪“你别又搞一些自己都收不了场的东西”
“放心,我有分寸。”
这家伙承认她搞过收不了场的行为
她要懂得什么叫分寸就不会疯成这样了
白狮军团这样纪律严苛、等级分明的地方,对这种家伙就是如此放任自流的
尤利安抓起她就要走,但她的部分精神力还附着有无数代谢物,拖着她就像从深海中拖出一条长满藤壶的大鲸,就像从沼泽中拖出一棵不知道根系伸展多深的大树,根本难以做到。
红发的年轻统帅,表情都开始狰狞起来,在意识到必须要对方配合才能尽快离开时,提着刀转头盯着阿黛尔“收手”
阿黛尔的长发飘散,蓝色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线中显得深而幽邃,这般姿态于粘腻的“海洋”中更有静谧而诡谲之感。
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这种神秘、莫测又或者说恐怖、难解之类的东西,因为她本人就是与众格格不入,如此叫人费解,她好像生来就与常人不同,无论是思维、观念,还是情感、举措,都像是与这个世界存在某种形式的隔膜。
她小心翼翼道“如果我说我还想去更深一点的地方呢”
你够了阿黛尔屏蔽的内核深处,有个家伙咆哮如雷。
而阿黛尔的眼前,年轻而强大的红发战者也气疯了“闭嘴”
“从来就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么”
在咬牙切齿说到“适可而止”这个词的时候,他的手掌猛地一拍刀柄,手指在触及到刀的瞬间,就变作了某种无法描述的、摧枯拉朽一般的力量,整把狭长又锋锐的刀在刹那间碎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