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坐下来公平商谈、互通有无,都需要从长计议。
阿黛尔自己的设想,是借助战争的空档。
中央星域、绯红星域联手对深蓝星域开战滋事重大,但白狮并非参战的一方;而柯氏就算被中央总督生生扒掉一层皮,也有足够的底蕴坐上谈判桌。
那她完全不介意先点帮助,帮助柯冬与柯氏渡过现在的难关。
阿黛尔将自己的意思转递给白狮军团,卡尔洛西与底下的人经过商讨之后,一致认为可以实行。
白狮在中央星域的唯一渠道就是诺兰和黑蔷薇家族,那这一场交易就必须再带上黑蔷薇一个。
更多的利益交换需要衡量与谈判。
卡尔洛西在边境积极寻求接洽,阿黛尔这边同样没闲着,反正在源星出不去,执政官也不管她做什么他对她的识海很忌惮,对她本人倒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即便她想要沟通中央星域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某种反叛、通敌之举。
如果不是不想打草惊蛇、惹动中央总督发疯,那她早就借用绯红星域在多尼恩塔的暗线了。
阿黛尔近来还嗜睡得很。
可能越是想要保持清醒的时候,反而越是渴眠,脑袋里吞了个“坐标”,对她的影响也更多作用在潜意识方面,或许并不是她想睡觉,而是意志不受控制地被拖扯入“猩红之种”的漩涡里去。
当她脚踩着感觉绵软昏沉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又出现在了某段记忆里。
就像是做某种“清醒梦”,她的思维清晰,却又分明是旁观者的视角,比起自己的记忆被迫摊开时的不适,陷在别人的记忆里让她觉得要轻松些。
她首先想到的是,看来执政官读取她大脑皮层记忆也不是绝对的。
他总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所以,显然是他没挖掘到她的记忆,以至于她先被“猩红之种”拉了进去。
她身在一片湿漉漉的天幕之下。
比起之前浏览过的那些浮光掠影似的记忆片段,这个画面就有冗长又沉重的感官。
阴暗的巷子里,堆满废旧悬浮车零件的车行,拳击馆狭窄肮脏的后门,彼此之前也就隔着几个垃圾桶而已。
赶着修复某些变形零件好趁早卖出去的修理师,往往忙碌到深夜;只能混最少人的凌晨场的蹩脚拳手,在东方发白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后门出来。
两个人会有短暂的照面,然后一个继续俯身修理那些永远断裂成碎渣的履带链条,通身黑乎乎的机油,一个袒露着挂满彩的身躯,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
有时候,拳手不急着回家,会带上两瓶罐装的劣酒,与修理师坐在车行的台阶下闲聊。
“我总觉得,你像是那种风度翩翩整日整夜混迹宴会的贵族,不应该是个低级修理师。”拳手说道。
一直下着雨的寂夜,银色短发的修理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蹭了很多黑色机油的脸颊肮脏又狼狈,只有笑起来的时候依稀可见逼人的俊美“在我还要为明天的饭钱发愁的时候,这话就够没意思了。”
拳手也跟着笑“贵族显然不用愁吃饭。”
修理师淡淡道“所以我们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在窸窸窣窣的老鼠动作似的小声音中,拳手说道“又来了你真的不阻止吗”
“大件的他们搬不动,小的拿走就算了吧。”修理师平静地说。
活计已经很难了,还老有偷零件当废品卖的小孩,拳手显然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你不收那些修好都卖不去的零件就好了。”
拳手叹息“你好歹还有这么间铺子,我就这么一副身体了哪天变成团死肉也说不定。”
他又说“死了倒也挺好,至少不用那么累了。”
他喝光最后一口酒,笑嘻嘻道“如果我死了,记得给我收尸,然后把能卖的都卖掉。内脏多半已经烂糊,皮肤不大能看,废手废脚也卖不出价钱,倒是还有些能用的骨头能卖多少是多少,好歹能给我儿子剩上一点。”
“他可真可怜啊,”拳手说着、想象道,“死了妈,又要死了爸,孤苦伶仃,走投无路。”
“没那么惨。”修理师说。
“我倒是想着他流浪,总好过去福利院里缺胳膊少腿。”拳手咒骂道,“那些烂心肠的家伙,专门去福利院里骗小孩卖器官,全身上下都换成硬邦邦的机械制品,一次性的买卖,还没钱改造更新,最后跟着一身废铁烂掉只要想想没了我,我的儿子也会这样,我连死都怕了。”
“那就不要死。”修理师说。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啊。”拳手笑道。
这夜运气很好,雨下完了还能看到天边破晓,拳手坐在那儿,抬头望着暗巷外狭窄的天,喟叹“真想天天都能在这时候从床上醒来,再看到这样的黎明啊。”
从床上醒来不可能,看黎明更是妄谈,迫于生计的人没有权力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