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的拳手拖出来,没有让人把他切割得琐碎、然后卖掉能卖的器官,他付了钱给治安署把尸体火化,给了拳手儿子一笔钱,又把骨灰带走,撒在了东边的大海里。
那是这个星球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黎明的光最早要照在那片海里。
阿黛尔站在檐下,看到红色的烧灼一般的门框痕迹在虚空中消失,修理师从“门”里出来,俯下身继续在车行夜以继日。
湿漉漉的天,灰蒙蒙的巷子,雨下个不停的深夜。
这段记忆意味着什么,她恍然有几分明悟。
这是他所遇到的很多个微薄而渺小的愿望啊,大概也是促使他最终走向“崭新的黎明”的理由之一。
阿黛尔看着这样的他,感觉很意外。
这个时期的他明显没有过重的洁癖,他对于环境堪称随和他并不在乎自己所处的境地肮脏亦或整洁。
那么后来,又是什么叫他有了那么严重的洁癖呢
她在脱离这段记忆的时候,脑袋里还萦回着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然后惊醒,房中站着熟悉的人。
彼此看看,都没有说话。
无论是公然窥视他人记忆的阿黛尔,还是主动窥视她记忆想要先一步取代她意识活动的执政官,两人所干的都是不道德、且不正常的事。
任何有着一定道德品质与一定智商的人,都不会判定自己所行为正当。
但是这两个又恰恰是那种顽固自负、以自我为中心之人,都不会因此而羞愧就是了。
最后还是阿黛尔这个房间的“临时主人”先开了口“你慢了一步。”
执政官答非所问“你还睡不睡”
这是不服输,还想跟她的潜意识干一架
阿黛尔挑了挑眉,片刻后果断躺下,拉好被子,闭上眼睛。
反正反抗不了,她也不可能总撑着不睡觉,那就试试再来一次是什么效果。
也许真是疲惫到了极点,又或者陷在记忆里的时候、她的意识并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憩,所以就算房间里杵着个大威胁,没多久她还是又睡着了。
这次的梦境清晰可见得能被分成两个部分。
最初,“贪婪之门”的红光分割空间的位置,是在一扇普通的门前。
他从“门”里走出来,然后又打开身前这扇真实的门。
这是医院的某一间病房。
消毒液与生命即将腐败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苍白与死亡即将到来的灰暗同时蒙络在这个空间中。
他仍旧穿着那身宽大的深蓝色机修服,布料上沾染着擦拭不去的机油,显然与他作为修理师的身份隐居在偏僻星球中,是同个时期;不修边幅的着装掩盖了他姿容过人的俊美,让他也像是那个多雨偏僻的星球般,浸润了挥散不去的阴霾。
病房中坐着一个女人。
那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即使被病痛折磨得不似个人形,憔悴瘦削到脱出了骨相,她依然是年轻而优雅的。
而当这个女人看到修理师出现在视野中时,脸上平静的空忙慢慢凝聚出了痛苦的神色,那是一种比见到死神更深的绝望,看上去就显得更为残酷。
她或许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但她绝不愿意见到他。
“你还是来了啊”女人的眼里落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你都会找到吗”
跨越星际对于“贪婪之门”的主人来说,是件很轻易的事,空间上的位移在他面前几句不存在阻隔。
如果他找到了要找的人,那么随时都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都快死了,”女人痛苦地说,“让我就这么死去,可不可以”
蓝衣服的修理师缓慢地摇了摇头。
“可我可我明明是无辜的。”女人流着眼泪,“你已经那么强大,你已经取走了红鸢尾整个主支的性命,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你为之报仇的对象早就已经清算完毕了啊所有的罪魁祸首都付出了代价可那么多那么多的无辜者在此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红向明是谁仅仅是因为血缘因为一段早已稀薄的血脉你就非要赶尽杀绝吗”
她艰难地吐息,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我答应过他,”修理师轻声说道,“你们必须死。”
“哈哈哈哈就为了、为了造就一个绝顶的天赋”
女人干涩地大笑,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为了贪婪之门,你就要杀光所有的有罪者、无辜者”
“我有足够的时间。”修理师说道,“所以我可以等着你们濒死。”
“你以为这是怜悯吗这是折磨”
“这是折磨啊”
“红向明让你变成刽子手,贪婪之门让你变成一个魔鬼”她伤心地说道,“你已经变成力量的俘虏我为什么会曾爱上过你这样的人你根本丧失了人性”
修理师不反驳,不解释,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