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骨骼碎裂,血肉膨胀,仿佛什么力量从她身体里爆发,瞬间将她撕裂成千百份,不成人形。
这一切的速度是何等迅捷,随即风卷残云,烂泥变作混沌,物质全然消泯,细胞重新分裂,骨骼延伸,血管滋生,皮肉覆盖,下一秒,她被重新拼凑完整。
快得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有机会落到她身上。
而在这小小的安息舱内已经完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创造。
阿黛尔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缓过气来的。
可即便是重新恢复了自主呼吸,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或者已经死了
她剧烈地颤抖着,意识中唯一的残留的信息,只有无法克制的渺小感。
她像是缩小到一粒微尘的模样,不,比微尘还要小上千万倍,诸世都是庞然大物,舱室上一个字母落在她的视网膜中都巨大得像是高塔。
完全丧失了时间感,也没有重心,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生理性的泪水与汗水把她浸泡成水泊,她疑心自己的皮肤都发出了皴裂渴水的哀鸣,在脱水之前终于能控制手脚撞下按钮,迅速渗透的营养液把她包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恢复那么点为人的认知。
她爬出舱室,艰难地摸出掺了巨量镇静剂的烟,擦燃一根塞到嘴巴里。
燃烧让固态镇静剂释放得更加迅猛。
她整个人都缩在安息舱的角落上,一边发着抖,一边使出全部力气咒骂道“该死的梅乐丝”
如果剧痛发生时,她完全茫然不知原因,只能被动承接一切,还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无法承接高融合的强度;那么剧痛发生之后,她再尝试复盘,从那些糟糕的痛苦之间,搜摸出少量能被感知的信息,所有的困惑就都指向了一个罪魁祸首。
该死的
她是有经验的
那种渺小感曾出现在她的身体里过,那种比宇宙还要宏伟比命运还要高远的感觉。
只有那个混蛋那个混蛋那个混蛋
你又想干什么
阿黛尔咬着烟,拧着眉注视上方的虚空。
过量镇定剂的短时摄取让她一下子沉静下来,一切不适都远离她,她在原地沉浸片刻,然后镇定失效,所有没顶的知觉仍如潮水般卷来。
可在这个间隙流窜的思维,让她的表情变幻莫测。
她盯着自己的手,目光有些迷离,又有些费解。
那家伙又做了什么
她茫然地看了很久,又把烟摁灭,摇摇晃晃地从角落爬起来,艰难地拖动脚步往外走。
感应门开,走廊灯亮,她像行尸走肉一样拖沓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寂夜昏沉,人在休息,偌大的要塞却并未停歇,它自主运转着,连同所有的机械、程序一同运作。
任何有限制的权限在她面前都荡然无存,她就这么一路拖动着,被电梯送上地面,登上瞭望塔,站到塔沿,竟连巡逻的内卫都没撞上一个。
整个沃克兰姆就在她的脚下。
晨星啊谁给它取名叫晨星的呢
阿黛尔抹去不合时宜的念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风暴般,霎时爆发。
十亿半机械人,刹那的共感,精神力不受控制振动的频率,在转眼之间就形成了富有韵律的同调。
整条白狮防线,五个星系,上百颗行星以及它们的恒星,所有巨型太空堡垒与对星级武器横亘之地在阿黛尔的视野之中,世界割裂成了两半她所有的,她所有之外的。
仿佛钥匙终于进入锁芯,拧开了闭合的锁扣,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什么东西无声贯通。
此时此刻,一切陡然变换。
有人睡得更深,有人陡然惊醒;有人颤抖着抬起头,猛地望向晨星要塞的方向。
暴风般霸道专断的意志,甫一开始就统御所有人的精神,然后是细雨般抚慰滋养的力量,顺着联结的网络渗透而下,春风化雨,萌发新生。
人们或激动,或震撼,或惊惧,或畏缩,或狂热,或顺从
整个军团都在向她朝拜。
阿黛尔颤抖着手,慢吞吞又划了只烟,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她靠在瞭望台,眯着眼用手臂支撑住脑袋。
密密麻麻的独立精神都出现在她的识海她终于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这是广阔无垠的地界,浩瀚的精神力无形无色,填充一切,她隐约能够看到隐约的锁链,那是还未解锁的封印,她有理由相信无论她去往哪个方向,都会被锁链挡住去路,她还未完成梅乐丝游戏的所有要求,封印不能解开,她就不能靠近精神内核,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存在。
如今的识海,更像是因为她的融合度提升,所以不得不给她开放的一角。
她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