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堪入画。
多数访客喜欢步行上山,一路赏秋景无垠。
敦园占地近六百亩,原本只据半个山头,结果百年前一墙之隔的邻居败落,把另一边的宅地也卖给了金角家族,这才有了今日独占一山的敦园。
一座小山,七八处名胜。
贺灵川一路上来,看见飞瀑流泉,看见松涧流云,也看见枫梧迎道。这么一座大巧不工的园林,还要看起来自然而无匠气,那花费的心血人工,又是远超普通庄园。
相比之下,园里大大小小、遇景而生的屋舍,反倒是点缀了。
贺灵川信步小径,足底沙沙,都是扫不尽的落叶。这园子让人步行都累,有无数空间可以随便挥霍,也是贺灵川入世以来见到的最大庄园。
这样想来,过去一年多他四处辗转,竟然从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两个月。
有人颠沛不定,有人坐拥亿万。
想想这里的地价,寸土寸金,这么大的一座山庄价值几何?
沿路的亭榭内都有巧嘴的小厮迎宾,给客人指路解答。
半山腰上几栋高大建筑,均在三层以上,相互以草木疏影隔开,闻声而不见人。
小厮介绍道,发卖会就在这些建筑里同时举行,分别是含香堂、澹台居,以及最高处的天雨楼。
宾客就在这几个场地里自由穿梭。
当然在最前端的含香堂,还是有主人出来迎接的。
伏山越刚拾阶而至,就有一人迎上前来,热情四溢:“殿下,许久不见!”
此人一身锦袍,年过四旬,面白无须,眉目细长但很有精神。
“方总管别来无恙?金角老牛呢?”
这人笑道:“金将军还未返回灵虚城,但已三次来信嘱办发卖。”
“这位是贺骁。”伏山越转头介绍贺灵川,“贺骁,这位方灿然方总管是金角将军手下的一等大总管,包括敦园在内的产业都归他打理,也是今日发卖会的主事人。”
贺灵川和方灿然各自见礼,目光顺势落到他手上,不觉一怔。方灿然则是喔哟一声:“百闻不如一见,贺公子最近声名鹊起,真是少年可畏呀……”
他见贺灵川盯着自己手背发呆,不由得又问一声:“贺公子?”
贺灵川随即回过神来,微笑道:“过奖。”
方灿然一抱拳,贺灵川就见到他中指上戴着一枚红色印戒。
印戒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这枚印戒的形状、大小、色泽,以及上面的图桉,贺灵川敢说自己前几天才看过——
这与邵坚的印戒如出一辙!
不,应该说很可能就是同一枚,因为印戒上镌着个海螺的图桉,螺纹正好是五圈。
邵坚还给他介绍过其中的门道:自己首创商会,印戒才是五纹螺,商会其他人的印戒上最多就是两纹或者三纹。
一个商会能有几个创始人?
横亘了一百多年时空,他居然又看见这枚印戒。
所以眼前这位金角将军的大管家方灿然,和当年的渊国流亡者邵坚,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不待他多想,方灿然递给每人一个荧玉手牌:“参与发卖,举这牌子即可。来,里面看茶!”
伏山越摇头:“不喝了不喝了,你先告诉我,仲孙家或者岑家来了没有?”
方灿然一怔:“仲孙家的大公子在天雨楼,岑家和大司农家尚未到来。”
岑泊清刚被都云使押解回都,他犯的事儿太大,大司农和岑家未必有心情来参加这次发卖会。
伏山越嘿嘿一笑:“好。”
仲孙家倒是来人了,仿佛是笃定不老药桉查不到他家。
两人往含香堂里走。
敦园的建筑内饰自不必说,六百年都城讲究堂皇而又雅致,富贵不脱清隽,贺灵川走进去一眼就觉气韵非凡,但要说具体哪里不同,又到处都看不出来。
可能是天井里婆娑千年的古木。
可能是檐上精工细造的瓦当,每逢落雨叮琅作响如乐曲。
也可能是厅堂上那一幅巨大的玉屏,屏上旭日东升,照亮万峦金顶。这玉屏高一丈五,宽六丈,横跨整厅,气势磅礴。
屏上可是动图,白云翻滚,山峰涵翠,站近了都觉得冷气森森,仿佛云雾扑面而来。
贺灵川一看便知,这是松阳府的工艺。
松阳府在敦裕分舵的一小幅动屏,也就半扇门板那么大,都要收费二百两银子,如眼前这幅巨屏,那得花多少钱才能定做?
众所周知,屏幅越大,工艺难度越大。
不过松阳府也相当于在这里打了个大型广告,不知道收款时会不会给敦园打个折。
含香堂包括三厅二堂,若干厢房,回廊,此刻都陈列拍品。当然列柜前都有护卫,用眼神告诉你眼观手勿动。
每个时辰,主厅都要举行一场发卖会。
厅内宾客如梭,都是灵虚城的名流。贺灵川放眼望去,人类居八成,谈笑鸿宾,美人如云。
不少客人聚在一起,寒暄、小酌、轻声叙议。
显然这里也是难得的社交场合。
伏山越抓着他介绍了两拨客人,大家对白沙矍事件和东部战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