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董锐接过来端详。这玩意儿比鹅蛋还大,比鹅蛋还圆,浅红色,有斑点。
“某种多瑙兽的卵。”贺灵川道,“我从弗界捡回来的,本想托人拍卖掉。”
董锐大喜:“这个好,这个好!”
有新玩具入手,他的瞌睡虫就跑没了,当下捧着多瑙兽卵、摸出一整套工具,蹲在边上研究去了。
朱大娘很体贴地趴到门口,蜷在阴影当中:“你们休息吧,我来放风。”
经历今晚的战斗,贺灵川已经发现,两头蛛妖的性格其实有很大不同。换作是朱二娘,多半是一跑不回头,脱险后不可能再去找百战天的晦气。
现在大娘自告奋勇,贺灵川也无异议,弄熄篝火就在另一侧坐下,闭目调息。
这一坐下,疲惫铺天盖地而来。
昨夜的冒险时间很短,但全程惊心动魄,甚至让他度秒如年。
还好,他们活着逃出来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但他们还未逃远,贺灵川总觉得危机还未完全过去,不敢放心睡觉。
洞外秋虫呢喃,偶尔禽鸟扑簌。此地的静谧,与百余里外灵虚城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过去的一夜一天当中,有多少人无眠?
……
墟山,天宫。
神侍和守卫进进出出,忙碌如工蚁。
每个人都是面色沉重,来去匆匆。
灾后的清理,实在是千头万绪。经过火山喷发、岩浆飞溅的洗礼,原本郁郁葱葱、仙林隐现的天枢峰,现在已经秃了。
处处是残垣断木,处处是焦炭瓦砾,黑烟鸟鸟。
有些山头甚至被削平了好几丈。
虔信者一见天枢峰现状,只觉天一下就塌了,有的当场痛哭流涕,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更多信徒跪在仅存的白玉梯上痛心疾首,一边匍匐叩首希望天神息怒,一边泪流满面咒骂入侵者不得好死。
现世是多么太平。
天神是多么崇高。
贝迦是多么强大。
凡世间生灵都该赞美它、称颂它、维护它!
怎么会有人、怎么竟有人胆敢动摇它,破坏它?
这种叛徒,就是贝迦之敌、是普天之敌、是众生之敌!
他们都应该被挫骨扬灰。
他们都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庞大的念力直冲天际,以至于日出时天枢峰边居然挂出了两道壮观的虹桥。
摘星楼已毁,天宫人员暂时移去后方的知密峰议事,连那部天书也带了过去。
作为缓和关系的礼物,山河锦绣图也被岨炬从地火深处打捞起来,原物奉还。
仙家宝贝实在刚健,在岩浆深处浸泡了半盏茶时间,才被损毁了一点点,仍不影响使用。
知密峰很安静,只有天宫和王廷几位重臣。天枢峰的哀嚎和痛哭,也传不到这里来。
白子蕲刚从天枢峰上赶回。看过坍塌的琼楼玉宇、冒烟的焦木残垣后,任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知密峰上的气氛凝重,昨夜负责值守墟山的将领和守卫,已经被天神下令处死;众人都缩着脖子,唯恐天神和帝君的怒火波及自己。
昨夜变故,真是天宫一大耻辱。
白子蕲都不敢想象摘星楼被毁的消息传出去,贝迦国民是什么反应,十三个藩妖国又是什么反应。
当然这些都由都云主使和帝君去烦恼,眼下第一等要务,还是尽快抓住入侵者。
妖帝已经赶到,关于抓捕入侵者的磋商,也已经进行了一轮又一轮。
白子蕲能看出,它也强行压着火气。
灵虚城的动乱根本还未平息,制造混乱的分子还在满城逃蹿,妖帝本该坐镇凌霄宫,发号施令镇压恐暴。
但天宫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它不得不先上墟山,与天神参议。
凡事有先有后。
妖帝分身乏术,不恼火就怪了。
根据目前分析,其实墟山入侵者的实力并不算顶级强大,人数更少,只是偷袭的角度十分刁钻,居然可以唤醒沉睡已久的仙蜕,从而解放岨炬为己所用。
其目标其实只有三个:
一是破坏天宫稳固的基础,也就是聚灵大阵;
二是趁乱夺取神物,阻断天神对于大方壶的追踪。
三是开启灵虚城祸乱,令城民惶惶不可终日。
每一条,都是十恶不赦。
因此天书上显出来的字迹,都是血一般的触目惊心。
显然天神也在大发雷霆,必将这些鼠辈通通抓来血祭,方能泄心中怒火。
妖帝正在道:“我记得这头蛛妖曾在灵虚城大开杀戒,吃了地榜通缉令后就逃走了?”
大司农姚茂立即接话:“帝君好记性。此妖长年隐居在宝树国南部的魔巢沼泽,那是深山大泽里的无人区。但蛛妖和人类一直有生意往来,就连灵虚城当作路灯的荧光孢子,也是地穴蛛巢的特产。”
妖帝沉吟:“派人去魔巢沼泽,调查一番。”
“是。”
“另外,它既然在魔巢沼泽安分了几十年,为什么突然来灵虚城夺取仙蜕,入侵者是怎么说动它的?这也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