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又刮来几阵大风,把团团乌云扯到了天幕上。
一转眼,暴雨来了。
那已经不能叫瓢泼大雨了,而是盆泼——老天爷拿着大澡盆子,往地面上泼个没完了。
一下雨,海岛就仿佛遗世独立,水面上能见度不足十五丈。
越平和喝了点酒,眯了一觉,到子时突然醒来,记起一事:“对了,闵天喜他们回来没有?”
手下互相探问,很快有人来报:“听说一个时辰前就回坞了。巡海的弟兄们遇见他们的船返航,两条船都回去了,灯光打得很亮。”
越平和一抬腿就踹了过去:“有消息了不知道报给我?!”
这人捂着腿,痛得半跪下来:“您、您睡着了,本想明早再报给您的,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大事,你说了算?”越平和揉眼睛一想,果然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又踢他一脚,“那他们减员没有?姓贺的也回了?”
“都是有说有笑,看神态放松得很。”这人苦着脸答道,“有个少年站在船头,看模样不到二十岁,但黄道主、闵道主和几个面相凶恶的家伙都站在他身后。应该、应该就是姓贺的了。”
仰善群岛换了新主人这件事,最近已在刀锋港传开了。大家最开始还翻白眼看笑话,现在却撕掉新岛主身上“大冤种”的标签,改成了“高深莫测”。
因为又有小道消息到处传开,说纵横仰善群岛的两路海盗,居然都投入这位新岛主麾下!
乍听传闻的人都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连官方都无力化解的盗患,怎么就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户轻易降服了?
这不合理。
来报讯的海盗就算不认得贺灵川,但看他仪表,再看两个海盗头子对待他的态度,也能猜出那就是贺灵川,传说中的新岛主。
“阴虺当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关于这位新岛主的传说不少,流传最广的就是他能驱走煞气。但这种消息无论听多少次,越平和都觉得有偏颇。
他又不是没见识的乡夫俚妇,古仙人碰都不愿碰的东西,一个年轻人能轻易对付?
可是阴虺对待贺灵川的态度,才最让他不解。
“听说,他们上回出海杀了很多阴虺。”手下道,“或许震住了余下的阴虺?”
“龙脊岛深处有个上古活下来的大家伙,那不是普通人……不对,那不是人类能对付的。”越平和皱眉想了半天,“姓贺的到底去龙脊岛做什么,难道没惹到它?”
惹到阴虺之王,那两船人哪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再探!”
“是。”亲信应了,准备明天一早再派人去打听。
越平和打了个呵欠,刚倚在榻上,困意又涌上来。
雨点打在,酒意微醺,正当好眠之时。
睡过去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姓贺的好像当真有些本事,后头闵天喜代表他来谈判时,自己要不要调整一下对策,放低一下条件?
若不懂得看人下菜碟,他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
……
近天明,风雨渐收。
越平和梦到自己带人劫了一条大船,船上金珠美人无数。他正犹豫要戴哪一挂宝钏,金镶玉的还是银錾红宝石的,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
“敌袭,敌袭!”
越平和一惊,正要将宝箱藏到床后去,冷不防胳膊被人猛力摇晃:
“道主醒醒!”
他一惊坐起,发现劫船夺宝都是做梦,有人杀上门来才是现实!
越平和一把拽住手下衣襟:“镇定,谁杀过来了?”
“一道和二道!他们趁雨从西边登岛,我们弟兄没发现……”
“废物!”越平和急忙披甲,又抓起枕边的长刀,“他们攻到哪了?”
“大寨外门保不住了。他们冲在最前面那几个好厉害,还有大妖相助……”
“叫大家退守二门,给我顶住!”越平和心里一紧,“什么大妖?”
“一头跟屋子差不多大的蜘蛛!”
越平和爆了句粗:“姓贺的!”
前些日子闵天喜被贺灵川收服的过程,早就传到他这里。姓贺的有个强大的帮手,就是这头体型巨硕的蛛妖。
据说它可以单挑十余头巨虺而不落下风。
贺灵川为什么突然打上门来?越平和又惊又怒,不是说好了闵天喜要来谈判的吗?
他刚冲出去,又有一名满脸冒血的海盗冲进来报告:
“头儿,二门被破!”
糟了。最坚固的大门,防御最周全的二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都被破去?越平和心头大叫不妙,努力定了定神道:“去蜈蚣洞!所有人退去蜈蚣洞上船!”
本岛就因这蜈蚣洞而得名,此洞直通海边,是天然而隐蔽的港坞。狡兔还有三窟,三道海盗就在那里偷放了大小好几艘船,以备临时逃用。
越平和带着一帮亲信冲出去时,恰见己方人手狼狈后撤,对面箭如雨至,逼得大伙儿四处躲闪。
坚固的二寨门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开,门都掉了一扇,被众人踩在脚下。
冲在最前头的敌人果然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