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不待他说完就打断道:“北方战事紧迫,正是用人之际!王廷现在焦头烂额,能上战场的兵力每多一分,他们都求之不得,哪会在这时自断臂膀?等到战后各位有军功在身,又镇守夏州,王廷就想拿捏,也要先过总管那一关!” 一州总管是地方大员,既管经济民生又是军政一把手,王廷也相当尊重。 历朝历代,招安都屡见不鲜。被招安的叛军,有善终的,有不得善终的,真没什么统一的规律。吴绍仪对贺灵川道:“兹事体大,我得和兄弟们商议一下。” ¥¥¥¥¥ 前方就是驻马坡,这意味着裴新勇的追击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卢耀设在哨子岩的七百伏兵,在折损了一百多后,已经被他撵着逃过了驻马坡。 这地方是一段天生桥,易守难攻。追到这里,裴新勇就可以放下一二百人守桥,自己带大部队回去仙灵村,与吴绍仪汇合。 但裴新勇现在有些举棋不定。 他派往仙灵村的探子先后三次发回消息,第一次是吴绍仪成功突袭仙灵村,卢耀手下应变不及,被斩杀许多,卢耀本人也被追去湖边,打算乘船逃走。 裴新勇本身不喜欢卢耀。事实上,这种食人魔本就不招人待见,尤其圣师亡故以后,卢耀身上的优点全变成了缺点。 但裴新勇一直认为,己方要抱团才不易被官兵个个击灭,所以才倡议三方会师,共商后续。 孰料卢耀包藏祸心,摆了他们一道。 既然如此,他就帮着吴绍仪除掉这个祸首,千万莫留后患。 他接到的第二个情报,是官兵放弃仙灵村,也进入了西山路。 裴新勇看到这几个字,目光一凛,以为官兵识破他与吴绍仪的计划,要赶来哨子岩解围。可是探子紧接着就写道,官兵自带十余部马车上路,同行的还有仙灵村民百余人。 这就不对味儿了啊,哪有剿匪时还要拖家带口的? 这些官兵与其说像追杀,倒不如说撤退更贴切。是发现打不过吴绍仪,所以才脚底抹油跑路吗? 该怎么对付这支官兵,裴新勇还没想好。 事实上,这支官兵出现在这里,本身也很蹊跷。 不过,探子传回来的第三个消息,居然峰回路转。 鳄神偷袭吴绍仪,卢耀上演绝地反杀,不仅化解眼前危机,还趁机将吴绍仪的手下都收为己用! 这就太糟糕了。 裴新勇这样见惯了风浪的老将,一时都没想好自己接下去要怎么办。 就此离开? 他这里正在举棋不定,天空中扑噜噜一阵振翅声。裴新勇身边的亲卫一抬手,机关鸟就站了上去。 亲卫从暗格里取出字条,递给裴新勇。后者接过来看了两眼,脸色大变! 上面就寥寥几字,但腥味扑鼻,显然都是蘸着鲜血写的: “你中离间计!速往东反杀官兵,与我汇合,既往不咎!” 落款就一个字: 卢! 显然他放在仙灵村的探子,被卢耀找出来杀掉了,随后这人夺过机关鸟,亲自给裴新勇写下通牒。 这是陷阱吗? 他这里沉吟不决,心腹凑过来道:“将军,卢耀如想追杀我们,追就是了,没必要再写这字条过来。” 说得也是。 见他听进去了,心腹又道:“如果卢耀所言是真,那队官兵不除,义军南下的消息早晚泄露出去,后患无穷。” 卧陵关战败后,四散的义军都很注意隐藏自己行踪。 这三支义军为什么偷偷摸摸来仙灵湖会师?还不是贪图那里肃静,可以好好议事。若是行踪给泄露出去,后面地方反复派兵来剿,那真是麻烦大了。 如果卢耀说真话,那么他们可以合力绞杀官兵; 如果卢耀要骗他返回,官兵也不过二三百,加上卢耀四五百人,合起来也就是七八百。裴新勇自己拥兵一千六百多人,从人员、从素质上说,也没甚好怕。 打不过还可以走嘛。再说他想起先前收到的第二条情报,官兵西进时拖老携幼,根本不像打仗,反倒更像逃命! 想好这些,他就抬头下令:“头尾变向,我们往回走,杀狗官去!” ¥¥¥¥¥ 山匪们开会,贺灵川只得避开。 他心里其实着急得很,不知道官兵境况如何,有没有与敌人交手。可现在西山路上出现了很奇特的一幕: 七百卢匪←裴新勇军队←官兵←卢耀的四百人马。 西山路上有这么多股势力,一股追着一股跑。就算贺灵川的马儿够快,他现在追去,顶多也就是追上卢耀的人马,一场大战难免,并且与老爹还是联系不上。 这可怎么是好?他好不容易说动吴绍仪、说动这群山匪为己所用,不拉去解官兵之围太可惜了。 烦恼归烦恼,贺灵川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恶战一夜却无水米打牙,是该补充体力了。他溜去村民屋舍中逐个翻找,很快从人家厨房里翻出几张大饼。 仓库里的新麦可供歹徒们敞开了吃喝,他们昨晚胁迫村妇做了不少吃食,可夜里突然又有鲜鱼大餐,于是这些厨房里就剩下许多主食。 鱼冷了就腥,不好吃,但饼子可以对付。 贺灵川找了几张烙到焦黄的卷饼边走边吃,主食的微甜和小葱的香味很能抚慰肠胃。对于吃的,他其实不怎么挑。 他又想起那几头巨鳄,于是回到村中,找了个圈舍。 他想抓几只鸡鸭来着,哪知这个圈里一地鸡毛,只有两个小鸡躲在木栏后头簌簌发抖。 看来这里昨晚已经被山匪洗劫过了,他正要往外走,却见地上有斑斑血迹,几个鸡头扔在地上,还有几副掏空了的残骸。 贺灵川拎起来看了一眼,这不似人类所为。不管山匪还是平民,杀鸡以后都会拿去厨房处理吧? 他耸了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