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大院后,岑豪找人一打听,才得知自家大老去了留各庄,只能从局里离开。 来到院外,他想打电话通知,却又怕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于是左思右想一阵后,索性找人问清了地址,就直接回了糖厂,弄了辆自行车,奔着西漕大队就去了。 而此时此刻,楚恒才刚刚抵达。 三舅姥爷家住在留各庄公社,西漕大队。 离着大城县其实不算远,后世开车也就顶多四五十分钟,可放到现在,他愣是开了足足俩半钟头! 到地方天都要黑了! 这个破路啊! 除了坑就是坑,跟特么做过山车似的,一路把车底盘刮得卡卡乱响,得亏楚恒那辆伏尔加是出了名的皮实耐操,要不然都得扔半路上。 “到了到了,前头就是我们大队了!” 坑坑洼洼的砂石小路上,伏尔加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副驾驶上的杨清小脸煞白。 长这么大,他是头回这么期待回家。 太遭罪了! 这一路颠簸下来,他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倒是后座上三舅姥爷,一直都是乐乐呵呵的,不仅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还有闲心讲古。 人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坐过大卡车南征北战的,这点小颠簸根本不算事。 “可算是到了!” 楚恒这时候也是挺难受的,这一路上他都是在小心翼翼开车,生怕一个走神车陷路上,是以神经一直都紧绷着,可谓是身心俱疲。 看着前头那座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鸟鸟炊烟环绕的小村庄,他竟有种到了天堂的赶脚。 不容易啊! “来了个大汽车!” 此时,西漕大队村口的大槐树下,几名穿着破衣烂衫的鼻涕娃突然兴奋的从树底下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指着远处驶来的大呼小叫了几声后,就转头往村里疯跑。 三舅姥爷家住在村东头,一座篱笆小院,里头三间泥草房,分属于西漕大队管理下的第三生产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生产队的组织构架了。 这时候的村子大多都是大队的形式存在,一个村一个大队,职位最高的是大队长,下辖几个独立预算的生产队,负责人设有队长、副队长,还配备有会计、出纳、记工员,以及妇女队长。 负责人中,队长和副队长每1到2年轮换一次,通常由社员推举或选举产生,但到后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直干到老,当然了,前提是没有犯错误。 此刻三舅姥爷家的小院里,除了杨家的一众亲戚外,还有西漕大队的所有头头脑脑。 大队长,会计,队长,副队长,以及公社派过来的蹲点干部,加一块十多个人。 在收到几个鼻涕娃传回来的消息后,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赶紧从屋里跑出来,紧张又期待的看着路口,等着迎接京里来的大领导。 至于这位领导有多大,他们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管粮食口的,还配了小轿车。 而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大了。 毕竟县里领导都还没坐上小轿车呢,而这位杨家的亲戚却有,所以对标一下,不就是比县里领导还要大么? 肯定要小心接待的。 “突突突!” 不多时,已经打着了大灯的伏尔加出现在街口,向着杨家的方向驶来。 “快快快,都整理一下衣装,可别让京城来的同志看笑话了。”正站在院外探头巴望的蹲点干部侯海忙对身后一帮人交代了一下,然后就赶忙理了理自己身上都已经洗的发白的干部服,甚至还特意把插在胸前衣兜里的钢笔往出拽了拽,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蹲点干部说是负责宣传工作,但因为某些原因,实则什么都能管,连年过半百的大队长杨建峰都要对他唯命是从。 过了不一会。 汽车终于来到门前。 “唰!” 车门打开,先是一条大长腿从车里迈出来,紧接着是一张俊的不像人的帅气脸庞。 堵在门前的一帮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里忍不住赞叹了声真俊! “欢迎欢迎!” 侯海这时疾步上前,一脸热情的拉着他的手,道:“欢迎楚恒同志来西漕大队指导工作。” ??? 楚恒一脸懵逼的看着这货,三十多岁,中分头,一脸市侩,瘦的跟三哥家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还穿着一身明显大了几号的干部服,显得特滑稽,怎么看怎么招人烦。 我就来探个亲,串个门,指导鸡毛工作啊! 还有。 这人特么谁啊? 三舅姥爷这时也从车里下来,尽管很疑惑为什么队里领导竟然都在自家,不过是还是上前给楚恒介绍道:“恒子,这是我们大队的蹲点干部,侯海候干事。” 楚恒只得在脸上挤出笑容,晃了晃握在一块的手:“候同志,您好您好。” 接着,三舅姥爷又开始给他解释其他人。 “这是大队长杨建峰,按辈分你该叫他大哥。” “……杨大哥,您好,您好!” “这是会计!” “这是一队长。” “这是二队长。” “这是三队长。” “这是你三舅姥姥!” “这是你二舅老爷!” …… 一通介绍下来,楚恒晕头转向,除了几个身份重要的,其他基本没记住。 “恒子这模样可真像你娘!” 此时,杨有福的老伴,也就是楚恒的三舅姥姥,正笑眯眯的端详着楚恒,一双枯藁的手掌从见面就没松开过这位自家大恩人的手,等终于把人介绍一遍了之后,便赶忙拉着他往院走:“走走走,快进屋吧,饭菜都准备差不多了。” “等会,等会,我车里有东西没拿。”楚恒赶忙挣开老人的手掌,飞快的跑到轿车后备箱旁,借着身体的掩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从仓库里取了点东西出来。 两瓶茅台,两条飞马烟,两包糕点,两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