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校尉虽然穿着虞兵的铠甲,但那只空空的袖子十分显眼。
老卓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老卓的瞳孔在一瞬间急剧变化。他看向孟校尉,又看向叶宁语,下意识想称呼一声“老孟”,却又闭了嘴。
此时张衡正背对老卓说话,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待他回头时,老卓早已低下头,企图掩盖住此时眼中的惊诧和恐惧。
纵然他再糊涂,但看着老孟和这位叶将军同行,似乎关系还很近的样子,老卓心中怎会不猜想。
老孟不是什么江湖独臂浪子,他明明已经离开金州了,为何又回来了?他那染病的妹子呢?
妹子?老卓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孟校尉身边的叶宁语。那个身高,那个体型都很像,只是那张脸不一样。
当天晚上,他见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妇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倾国倾城、高高在上的女将军。
老卓觉得这件事很诡异,他的心里有无数个猜想。
就在刚刚,他还大言不惭地质问张衡,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知将军为何抓他审问。可就在这一刻,他好像想通了什么,神情陡然就变了。
“张将军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何要处置此人?”叶宁语神态自若地走上前。
“有人来报,说此人前几日晚上私自带了三个人出城,还谎称那些人都是本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叶将军当知这种行径是什么罪名,本将军若不严查严惩,恐酿出大祸。”说话时,张衡看着叶宁语,同样也在观察着她的神色。
“私自带人出城?”叶宁语似乎也很是诧异,她正大光明地端详了老卓一眼,“你为何要带人出城?莫非你是梁军奸细?”
“我……我没有……”老卓下意识说道。
张衡看过来,“叶将军有所不知,他在我军探子营待了许多年,是我的人,绝非梁军奸细。本将军只是觉得,他被人蒙蔽,行差踏错,就想着审问一番。”
“前几日城楼看守极严,若非是奸细,他有什么理由触犯军规。”叶宁语又看向老卓,“你好好回忆回忆,是否带人出过城。相信张衡将军不会冤枉你,本将军也会替你做主。”
叶宁语与老卓的距离不过一两步之遥,当老卓对上叶宁语的目光,他一下便认出了那双眼睛。
那是老孟那个妹子的眼,是与当初那张妇人脸并不匹配的双眼。
老卓顿时头脑清明,可下一刻脑子就嗡的一下。他好像明白自己那日都做了什么,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我那日确实奉命出城打探情报,不过并未带什么外人,都是和同伴一起出去的。”老卓忙道。
“那你说说,你和哪些人出的城?”张衡冷冷地看着他。
“都是我探子营的兄弟,刘大壮、谢五、王麻子,就他们三个。”
老卓说的这三人,都是他们探子营的外号。探子营的人不多,很多任务都是张衡亲自安排下去的,所以张衡对这些人的名字十分熟悉。
张衡冷笑,“你说的这三个人,在你出城的时候,他们还在军中,怎会与你同路出城。你这谎,还要撒到什么时候?”
老卓一惊,“我……”
“你若不信,本将军立即将他们三人叫来,与你当面对质如何?”
张衡说话很有底气。从他的微表情中,叶宁语明显看得出来,他定然是提前找了那三人审讯过了。
老卓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我……”他神色慌张,嘴唇不停抖动,下意识朝着孟校尉的方向看去。
叶宁语忽然看向老卓,满是质问和斥责的语气。“你们探子营平日里都不学一些识人之术么?梁军奸细扮作我军模样,你竟然认不出来,真是草包!”
老卓一听叶宁语的话,迷茫无助的眼神顿时一亮。他忙不停磕头,“是属下的错,属下没认出那三人是梁军奸细假扮,还以为是我们自己人,这才与他们一道出城。请将军明察,属下绝非有意!”
见老卓如此上道,叶宁语缓缓起身,看向张衡。“他已经认错了,这件事要如何处置,就听张将军安排吧。”
张衡在一旁气得咬牙,明明马上就可以问出来了,叶宁语这一插嘴,让此人找到了脱罪的机会。
张衡死死握住刀柄,“既然如此无用,那本将军就一刀结果……“
”张将军。”张衡的话还未说完,叶宁语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何必处置得如此重。”
张衡冷笑一声,“怎么,本将军处置一个自己的人,还要叶将军发话不成?”
叶宁语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数日前在鄞州,雍王殿下抓了几个梁国细作。那细作说,他们的人不仅出现在鄞州,北境五城均有同伙。想必他那日遇到的三人,便是梁国细作。”说罢,叶宁语又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我看此事颇为蹊跷,张将军还是三思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