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雪能没注意到她们互相使眼色么,往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的邻里邻居突然变了副面孔,可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说,苏悦说的对,一切都是王家咎由自取,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低下头,拉了一下头发盖住大半边脸,想匆匆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大娘说话了,语气担忧,“香雪啊,你没事吧?” 尽管看不过王家人的嚣张跋扈,仗着有个大官亲家在巷子里作威作福,引得巷子里的邻居没有一个对王家有好感的,现在被抓了,不是说他们落井下石,打心底里确实挺爽快的。 但是王香雪她们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看着她这憔悴的样子,心里怪不落忍的。 王香雪脚步一顿,听着这暗含关心的话眼眶又是一热,这几天,她见惯了人情冷暖了,她摇摇头,胡乱的嗯了一声,盯着脚下的青砖谁也不敢看,捏着皮包脚步慌乱的走了。 望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带着花头巾的大娘收回视线,撇着嘴啧啧两声,慢慢磕掉菜根上的泥土,冲着众人笑道:“瞅瞅,哭成这样子,那脸白的跟墙灰似的,八成是没搬到救兵啊,哎呦,那她爹娘和弟弟可完喽!” 语气里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坐她旁边的一人跟着说道:“拿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她那婆家不会帮忙,人家又不是傻的,硬要淌这趟浑水,这香雪哦,以后在婆家日子可难过喽!” “可不是么,要是我都不会跑那一趟,谁家摊上这样拎不清的儿媳妇儿也是遭罪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是王家的事,这时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对着包头巾的老大娘叫了声妈,要拉着她回家,“娘,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在外边谈论王家的事了。” 老大娘拽开儿子的手,瞪着眼不高兴道:“为啥不能,我看别人都在说,我说能掉块肉还是咋滴?” 年轻人无奈,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的亲娘啊,我这都是为你好,那王家人敢杀人啊,过后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样的人娘你不怕啊,你们在背后这么议论他们,万一他们恼羞成怒……” 话没说完,但是大娘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了,顿时打了个哆嗦,对啊,她们咋忘了,王家人心狠着呢,要是因为背地里说小话自己丢了命,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死了可没处说理去。 虽说感觉王家人没这么大胆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么想着,大娘们也坐不下去了,拎着凳子连忙跑回家了。 王香雪站到自家门口就愣了,只见原本结实气派的朱红色大门破了个大洞,门板都被卸下来了,现在只能勉强关着,就是门前的台阶上也都满是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想到什么,她连忙推开门,院里更是一片狼藉,地砖被撬开,桌椅板凳缺胳膊断腿的躺在地上,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等贵重的物品全都消失不见,连菜地里的菜都被拔出来,扔的到处都是。 王大哥躺在地上哎哎的喊着疼,一脸的鼻青脸肿,身边还散落着几小摊血。 王家大嫂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昏天暗地,活像死了爹,嘴里嚷嚷着她的自行车,她的电视机,她的钱,全没了。 王香雪愕然的都不知道该干啥了,“大嫂,这是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王家大嫂哭声一顿,抬起头连滚带爬的起来拉着王香雪的胳膊,继续哭,边哭边骂,咬牙切齿的恨,“还不是靳家的那帮土匪,杀千刀的畜生啊,死了也被人挖坟啊,把我们家的东西都抢走了,靳家那个老虔婆带着一帮人冲进家里,值钱的全都搬走了,带不走的全都砸烂了,这都是钱啊,我的钱。” “你婆家不是有钱有势么,让他们带人将东西都要回来啊,那都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它们,我也不活了。” 王大嫂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说着就开始撒泼起来,从王香雪进门,她丝毫没问一声能不能把公婆和小叔子救回来这回事,满眼的惦记着她的钱咋要回来。 隔着厚衣裳王香雪被她抓的极痛,挣也挣不脱,看着王大嫂她失语了,她觉得靳家抢走了王家的东西是应该的,毕竟靳梅是在王家没的,几样东西哪能换回来一条命呢。 王小弟的媳妇儿在王小弟被抓的当天晚上就卷着家里的钱和值钱物事跑了,留字条要跟王小弟离婚,当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第二天就和娘家妈到医院打了胎。 他们五个兄弟姐妹,除了被关进去的王小弟,也就她还在想办法救爹娘了,大哥大嫂嫌家里出了杀人犯,带累了他们的名声不管。 三妹四妹倒是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们婆家得知王家的事,警告她们要是敢回娘家,就不用再回去了。 王香雪转眼注视着脏乱的小院,满心的苦涩无处发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散了,家散了。 没有徐家插手,王家的案子判的很快,半月之后,王父王母和王小弟就被执行枪决了,王香雪去收的尸,将他们安葬好就离开了王家。 让人诧异的是王香雪居然没有和徐家人闹,回来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不过变得不再爱说话,不再算计,不再计较,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存在感低的有时候都让人忘记她了。 没过多久新的话题出来,王家的事也就告一段落,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彻底被人遗忘吧。 冬至那天,苏悦和嫂子们包了十大盖帘的饺子,各种馅儿的,徐老太爷那一份,几个舅舅家叔叔家送一些,哥哥嫂子们中午吃过再带回去一些,还剩下两盖帘就冻在冰柜里,想吃了直接煮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