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建国蹬着自行车从镇上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马兰芳清奇的造型,一边推着车子进屋,一边笑道:“老婆子,你那是和鸡打了一架?” 说完看向青砖地板上因捆着脚而胡乱扑腾的公鸡母鸡,呦了一声,竖起大拇指,调侃道:“看来是打赢了啊,马同志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想二十几年前,马兰芳那一把杀猪刀可是耍的虎虎生风,让周围的大肥猪们闻风丧胆,就是男同志也没谁敢娶这么一位剽悍女同志的,最后让卫建国娶到手了。 马兰芳抬腿从鸡窝里跨出来,一眼就瞄到自行车车把上的两瓶高粱酒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喝酒,天天喝酒,早晚喝出事来。” 卫建国咳嗽一声,将酒瓶背在身后,眼神游移,“那什么,这又不是光我喝,老三媳妇儿上次不是寄回来几斤药材,我准备用来泡药酒,你也能喝点,年纪大了,喝点药酒是好的。” “对了,你抓这么多鸡干什么,晓莲前几天不是刚拿回去一只么。”他怕马兰芳抓着他喝酒的事不放,连忙转移话题。 马兰芳能不晓得他小心思,不过也没继续和他缠,反正爱喝酒这老毛病都大半辈子了,说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也没见他改,说了没用。 “不是给晓莲的。”说到这,马兰芳眼角褶子都皱起来了,笑呵呵道:“是老三媳妇儿,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怀上了,我就寻思着给寄点熏鸡过去,这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少了营养,要不是活鸡带不过去,新鲜的活鸡更补一些。” 虽然像徐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啥也不能缺了,几只鸡更不缺,不过这总归是老卫家的一番心意,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得知苏悦怀上了,卫建国也十分高兴,也顾不得泡他的药材酒了,撸起袖子进了灶房,烧了一大锅热水,那边马兰芳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将五只鸡全抹了脖子放血。 舀了几瓢滚水倒入大盆里,老两口搬着个小马扎就开始拔鸡毛,对于像他们这种手上长满厚茧的农家人来说,一点也不烫,拔了的鸡毛也没扔,晒干了还能换钱呢。 马兰芳边忙活边说道:“光寄些熏鸡也不够吧,反正都跑一趟了,要不多拿点?” 卫建国满口答应:“你看着收拾吧,初春那会儿采的菌子还有吧,也装点。” 他们大山里吃这些方便,大城市里可少有。 马兰芳:“还有一蛇皮袋,除了这些让老大回来拎十几斤猪肉,和鸡肉一起熏了算了,哦,还有干笋,豆腐乳之类的。” 说完又琢磨起来,嘀嘀咕咕道:“还要做些虎头鞋虎头帽,明天我去各家要点碎布头来,多做几双。” 他们这地方的虎头鞋不是上街买了布做成的,而是孩子的长辈同相熟的人家一一要来的,颜色越多越好,寓意着家家户户对孩子的赞美和祝福。 正忙活着,外面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响,马兰芳直起腰,下意识站起来朝门外迎去,“肯定是晓莲回来了。” 确实是卫晓莲,和她丈夫齐军一起,两人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摩托车大拉拉的进了村,摩托车的嗡鸣声引来了不少村里小孩和大人好奇艳羡的视线。 要知道,这个年代能开的起摩托车的人家那高低也是个万元户,可万元户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村也难有一个。 山前村的人靠着种植大棚蔬菜倒是有点余钱,可也舍不得买这大铁疙瘩,就说卫老大和卫老二,在镇上开店,每日有收益也舍不得,钱可留着做本呢。 这辆摩托车还是卫晓莲生完孩子,齐军买的,就是为了奖励她,去哪也比骑自行车方便,各项证件办下来,也是花了有四千块钱。 为此,村里出嫁的未出嫁的姑娘不知有多少羡慕卫晓莲的,羡慕她结婚三年才生了个女儿丈夫还这么疼爱,居然给买摩托车,瞅瞅,气派的不得了。 她们呢,家里男人跟个闷棍似的,两毛钱的头花还没给买过一个嘞。 卫晓莲坐在摩托车后面,一手抓着齐军的衣裳,胳膊肘里还抱着个红色碎花的小包被。 一见到马兰芳就抱怨开了,撇着嘴巴道:“娘,你快过来帮我,麦麦越来越胖了,跟个小秤砣似的,再等等我都抱不动她了。” 马兰芳伸出手示意她看自己满手的鸡毛,“我手脏,想抱也抱不了,再说了,不到三个月的娃,才多重,你抱这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真是,齐军给你惯的越来越娇气了。” 卫晓莲撇起嘴巴不吭声,齐军撑地,对着丈母娘打了个招呼。 说完连忙回过身接过她怀里的小包被,好声好气道:“我来抱咱们麦麦,晓莲你歇歇,但是我没考虑好,出门前应该把麦麦用带子系我身上。” “就是怪你。”卫晓莲哼一声,将孩子往他手里一放,踩着脚踏慢吞吞下了车,没两秒又高兴起来,“你摸摸麦麦的尿片湿没湿,别忘了给她换尿片。” “不会忘的媳妇儿,我可舍不得她哭。”齐军乐呵呵的抱着大闺女,低头对上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珠。 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不哭不闹的,自己吃着小手乖巧的很,齐军一个大男人愣是看的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马兰芳瞪了卫晓莲一眼,转过头先是喜爱的看了胖嘟嘟的外孙女一眼,得到外孙女一个无齿的笑容,然后冲着齐军慈祥的笑笑,“齐军啊,你别太纵着晓莲了,她真是懒的出奇了,这么下去人都闲废了,哪有让男人给孩子换尿布的。” 嘴上的话是偏向女婿的,可一双精明的老眼却紧紧盯着齐军的脸色不放,不错过他一丝的表情。 齐军:“娘,我是麦麦亲爹,咋不能给她换尿布了,又不累,您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