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也从未进去过,明明那时候都会看到,却没有一次想进去的念头。
叶渐白垂下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也不是说讨厌图书馆不想进去,好像是因为天天能看到的地方,总觉得下次有机会再进去吧。难是因为这样,才直到毕业都没去吗?”
尤雪珍的舌尖尝到一丝苦涩,仿佛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那天我终于看它了,决走进去。坐在那里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叶渐白望向她。
“我在想,你就是那座我一直看却一直路过的图书馆。”
它和她一样,总是紧闭着门,比起图书馆,更像一幢沉默的堡垒,一座青春的地标。它总是在那儿,让人安心,却也不会让人产生更多想法。
直到有人不远万里,先他一步,推开了那扇门。
在孟仕龙之前然也有人追过尤雪珍,起先他以为孟仕龙也会是那人的一个。那人个顶个地烂,有人曾用匿名账号在尤雪珍的Q/Q空间表白,后来打篮球的时候他意听到原来那是隔壁班上男生的一个赌。他狠狠揍了那帮人一顿,后来对接近尤雪珍的男生都极为戒备。
同样,他看不爽孟仕龙,也不认为他能是什么好货色。年纪轻轻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彼此经历这么不对等,尤雪珍怎么玩得过?
尤雪珍也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他。
但在港岛,她丢下他去和孟仕龙过圣诞夜的那一刻,他开始意识到,或许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或许他真的会夺走尤雪珍。
在港岛的最后那个夜晚,他不择言地让她不要和孟仕龙来往,连他自己都分不太清这到底是出于朋友的占有欲……还是更可怕的心思。
但在除夕的那个夜晚,他终于厘清了这份在胸横冲直撞的,快撕裂自己的情绪是什么。
差一点点,他就要和最好的朋友接吻。
但是他也知,自己吻下去就完了。
她已经要走了,顺利的话很快可以开启一段新的恋爱,他们了那么多年朋友,在这个节骨眼他吻下去该怎么办,他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至少,在看到那张纸的背面之前,他一直不确认她会对他掺杂除了朋友以外的情感。
试衣间里撞他和别人在一起,她能轻松地发来微信调侃。黄芊茹急性肠胃炎他不得已放了她鸽子,却发现她原来根本不在乎和他的约。生聚会上以为他对毛苏禾有意,就主动换位置帮他牵线搭桥……还有太多太多,她面对他那恋情时的云淡风轻。
他偶尔会想,这不会是除了朋友以外该有的反应。
也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劲的时刻,但谁又敢说这不是一种对朋友的占有欲呢?就像他也会对她有那样的情绪。
这世界上的随便谁都可能会喜欢他,唯独尤雪珍不可能。
那个证过他那么多难堪的那个人。
更别说,他过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因此,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的时候,他逃了。是在圣诞节后让自己疏远和她面,还是年后借莫须有的婚礼匆忙订票回家,用拉开的距离和时间让自己调整好如何去假装。
至少,得学会跟她一样的云淡风轻。
假装对他来说不难,就像曾经假装父母感情很好,他是个很幸福的小孩一样。现在假装他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等某收到她和孟仕龙交往的消息,他会学她调侃他一样调侃她。
他想,人最直白的感情往往需要隐藏。真心话是俄罗斯转盘里藏在空弹里的唯一一发实弹,人和人的羁绊是躲在山林里的小鹿,越长久越不能惊动,放任自己就是送给这段关系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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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高那时候自己痛苦挣扎了一个月,告诉妈妈爸爸其实出轨,你要不要离婚的那个夜晚,妈妈轻松地插着花,把多余的枝桠剪掉,笑笑说,小白,我早知了。
她没有任何表示,用一直微笑的脸告诉他这就是生活的真。
从此,那种意识逐渐渗进他的人生。
所以就算到此刻,他依然并不清楚,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现在才意识到,还是很多年以前——
高一的某个黄昏,家在操场里上体育课。他借着上厕所偷溜回空一人的教室,从书包里拿出揣了一路的《樱桃小丸子》全集,想塞给刚经历爷爷去世的尤雪珍。
他走到她的书桌边,弓腰一本一本很努力地把漫画塞进去,塞得太满,她的音乐课本从里面掉出来,随之掉出来的,是一张画着音乐师的素描。
看着地上轻轻躺着的画像,他突然汗流浃背。
广播里叮叮响起下课铃,他用校裤蹭掉汗,匆匆把画像叠好,塞进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