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忘记了那一日。 北关破城数十座,先帝南兵北调,遣祖父带镇南军收复失地。 他那时十五岁,因从小没了父母,就一直跟着祖父混在军中。 一同调往北地的他,第一次踏马披甲地上了战场。 眼看失地将要全部收回,祖父被一纸诏书征回。 镇南军在副将和他这个名义上的小将军手中将黎国的北关夺了回来。 他却在半年后收到了祖父去世的消息。 域南关无将消息走漏,蛮子趁机破关,以关内数万百姓性命相挟,换祖父人头。 祖父被迫自戕于崇华门外。 二叔亲自交人头于蛮人,这才保得域南关一众百姓。 他怎么会忘? 他记得,朝中所谓名流以血书上谏,要先帝为社稷重。 书中言:一人命,可抵数万人命,他若是那一人,自当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祖父撒了热血,抛了头颅。 域南关的百姓得了性命,皇帝得了社稷,只有他失了祖父。 秦巍用磨损的袖口揉了一把眼睛,他道:“那日,崇华门外,你一人,一枪,御敌数千人,只为护城中百姓平安。 你能护得了那些素未蒙面,甚至最后都不知你模样的人。” “能留在这难民中,护这些泥腿子。” “为什么不能留下,护着我们,护着镇南军呢?” “你为何要走?” “为何要丢下我们?” 秦巍歇斯底里,“你不走,镇南军的魂就还在。姑姑,姑姑就不会被逼到自缢,父亲、母亲也不会在狱中被人害死!” “你逃了!” “只有你逃了!” 少年声嘶力竭,崩溃大哭。 晏珩见他悲恸,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将其一掌劈晕,托在手中。 那嘶吼像是一道道回音不断在他平静了数年的大脑中回转,一圈圈搅成乱麻。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抬头就看到姜晚正站在远处,怀抱着小野猪,看着他。 姜晚站得很远。 本想回避他们之间的谈话来着,却不想这小子气性那么大,吼出来的声音那么足,她就算是堵着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见人晕了,她道:“野猪也太多了,咱们吃不下,也弄不走,干脆你回去一趟,让三爷爷带村民们自己来搬,咱们请大家吃肉如何?” 少年声嘶力竭的质问犹在耳畔。 晏珩冲着姜晚点头,“好。” 他托起少年,背在身后。 “你一人留在这里可行?” 姜晚点头,指了指树上,“我爬到上面去,来一个抢食儿的,就弄死一个,等你回来时也许这地上还能多一头狗熊呢。” 晏珩明白在她开玩笑,嘴角试着上扬,却发觉脸上肌肉僵硬,无法撼动半分。 微微颔首,背着那没多少重量的人向来路而去。 背上少年骨瘦如柴,身体早已经在几个月里被拖垮。 山路崎岖,他每一步却极稳。 …… “姐!” 姜晚刚将一只箭矢从一只肥兔子身上拔下来,就听到姜游兴奋的声音从密林中传出。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别的不说,这小子的性格倒是活泼不少,完全没了之前狠兮兮的狼崽子模样。 反而越发活泼,越发像一个孩子了。 “豹子呢?我要看豹子!” 迅捷的身影从密林中窜出,再看到遍地野猪尸体时,眼睛都睁得溜圆。 “这些都是你杀的?” 姜晚生怕他那眼珠子一不小心掉出来,抬手给他拍了回去,“晏珩杀的,你怎么来了?” 她要的可是劳力,绝不是这种来凑热闹的小崽子。 姜游嫌弃的扒拉开姜晚还带着血迹的手,“我听说你杀了一只豹子,在哪里,在哪里?” 说着已经原地转圈开找了。 姜晚怕那边太过血腥会吓到他,干脆一指被她拴在树下的小野猪崽子道:“既然来了就先干活,那边有个小崽子,你就抱它回去。” 姜晚没看到花豹还有些不甘,可在看到那小小的毛茸茸的野猪崽子时,眼睛又亮了。 “这个也好,带回去给桑儿看看。” 说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