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已经闹大,这一架直接打没了承齐仙君几千年的修为,此后差不多就是个废人了。 天帝震怒之下,将随行的一众仙君护卫都下了天牢,迟莲也不例外。归珩和应灵没料到还有这种卸磨杀驴的行径,差点就要去大闹天宫。迟莲走得仓促,把他们两个摁住后来不及多说,只能反复交代不要心急,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这个关头让帝君分心。就怕此事是有人故意安排,他吃点苦头无所谓,帝君那边却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一步走错万劫不复,越是如此,越不能出一点岔子。 等进了天牢,迟莲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要整他。天牢中设下了重重禁咒,不管是什么品级的神仙,踏入牢房带上困仙锁后都会被禁锢全身法力,而他的待遇还要更特别一点,被特意安排在了最底层的雪牢中。 牢中极度寒冷,呵一口气都会凝结成霜,是最克花仙的环境,但好处是一旦进去就被直接冻僵,省去了很多胡思乱想和自己吓自己的时间。而且针对性这么明显,就说明幕后之人不是冲着帝君去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这样他就可以稍微放下心来,安静地陷入冬眠了。 后头的事迟莲记不太清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等他被一声巨响震醒时,只看见了深蓝衣袍翻涌如浪,遍地碎冰迸散如雪崩,都没有那道银白的剑光那么耀眼寒冷。 那是苍泽帝君的佩剑“万象”。 他上一次拔剑时,天庭中两位仙尊的脑袋搬了家;上上次拔剑时,东海藏洲易主,杀气蔽日,血流成河;再上一次……迟莲没来及想完,陡然破除禁锢的身体先稳不住重心,直挺挺地栽进了帝君怀里。 这个怀抱和数千年来一样温暖,但似乎有什么和过去不一样了。 那是与依赖孺慕不相容的贪恋,是冰雪也未能冻僵的炽烈心绪,一旦见风就像连天野草一样疯长。迟莲试图把它归咎于绝处逢生而产生的幻觉,却在帝君俯首贴着他耳边说“别怕,这就带你回家”时,轰然碎成了万千蝶影。 帝君横抱着他,踩着一地碎冰和无数仙人的眼珠子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天牢。迟莲嫌丢人,不肯让人看见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家长接走,只好闭眼蹬腿装死。帝君看破却没有挑明,更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来,等回到降霄宫中,把他安放在温暖的床榻上,用被子裹得密不透风,才摸了摸他冰凉得刺手的脸颊:“有这份机灵,早干什么去了?” 迟莲刚一张嘴,就被明枢仙君温柔而不容反抗地怼了一颗大药丸子。 迟莲:“唔唔唔……” 显真仙君在旁边围观,脸上罕见地没有丝毫笑意,忽然道:“我感觉……迟莲的道途是不是有点过于坎坷了,他怎么总是碰到这种事?” 帝君闻言,转头看向他,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迟莲由于半躺着,没看见他们两个互换眼色,艰难地啃着药丸子,含糊道:“没有吧,这次不就是赶巧了吗?” 显真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愁得慌:“你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了,但一般神仙五百岁可不是这么过的,不信你问问归珩应灵,他们谁跟你似的,遇到过这么多次性命垂危的险境?” 其实他说的还是太委婉了,未竟之言只有帝君他们能体会得到:迟莲每次遇见的不仅是险境,还都是极其容易滋生心魔的困局。如果换做是别的神仙,指不定一时想岔就走火入魔了,而迟莲面对着连环套,竟然还能稳稳当当地走到如今,他自己的心性固然是坚不可摧,但那些比别人多吃的苦是从何而来,也应当有个分晓才对。 迟莲作为苦主,并不以为意:“那可能我天生比别人倒霉一点——” 话没说完就被帝君轻轻拍了下脑门:“不许胡说。” 迟莲立刻偃旗息鼓,把半张脸缩进了被子里:“哦。” 帝君怕他劳神,也不想当着他的面说这件事的后续处置,便示意显真他们先退下。等人都走光了,迟莲又悄无声息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帝君。” 帝君回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地问:“怎么想的?” 迟莲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啊?” 帝君道: “但凡你叫人给我报个信,知会一声,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迟莲心说原来是介意这个,于是慢吞吞地分辩:“只是关几天,又不会真的弄死我,帝君那边更要紧,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再说万一这是他们的阴谋,故意要扰乱帝君的布置,那我岂不成了别人手中的刀了?”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小命去和他们赌?”帝君本来就强自按捺着怒气,再看他这丝毫不知后怕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压住火,声气陡转严厉,“你还好意思说孰轻孰重……迟莲,你的命能论斤称量,和这些东西比轻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