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军机处的事情,再聊聊地方吧。”
朱由检眼神坚定,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此任湖广总督,是需要做出很多事情。
否则朕这边的压力,朝廷所攒压力,都不会缓解。”
“请陛下明示。”
李邦华拱手作揖道。
在得知自己赴任湖广以后,李邦华心里就猜想到天子,必然是有重要事务让他在任湖广总督时,将其一一落实明确的。
朱由检正色道,“遏制宗藩私下兼并,整顿湖广治下卫所,打击私盐贩卖。
创设湖广赈灾行署,筹建官办诸厂,厘清私征弊政。
裁撤和增设钞关,废除湖广铸币,查明官场弊政……”
一项项直指命门的决断,从朱由检口中讲出。
李邦华的内心深处,却生出了诸多的涌动和惊意。
所做的事情太多,牵扯的层面太广。
想要叫他把这些事情逐一落实,这难度太大了。
可以说跟湖广地方官场,包括宗藩、士绅、大小地主等,全都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李邦华欲言又止起来。
“卿家,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朱由检笑着摆手道,“朕所讲的这些,可不是叫你一年半载,就必须全部做好。
而是用三年,用五年,在摸清楚湖广本地情况,逐步打开局面去做的。
朕不是隋炀帝,不会妄想着做事就能立刻完成。
何况湖广总督只是第一步,在关键的时期,湖广境内所辖巡抚,朕都会逐一的进行更换。
卿家赴任湖广后,可别想着去了,就能站稳脚跟,要先巡视湖广所辖各府州县,了解本地情况才行。
此外针对朕所想的这些,司礼监尊奉朕的旨意,进行相应的筛选和罗列。
哪些事情是好操作的,哪些事情是难办的,都进行了标注。
等卿家离宫时,这些都会交付到卿家手中。”
朱由检心里当然清楚,自己所讲的那些,对湖广这个地界,究竟代表着什么,所以他从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
如果说李邦华赴任湖广,能按照他所构想的部署来办。
那么利用五年的时间,结合湖广本地的情况,是能将其逐步落实的。
至于是否在这五年内,能够见到成效,朱由检心里并不在意。
这五年见不到成效,那在下个五年能见到,也是可以的。
至少这代表着湖广境内,有着相应的改变。
“臣定当尽力。”
李邦华硬着头皮道。
“卿家,不是尽力,是必须。”朱由检走上前,轻拍李邦华的手臂说道,“朕知道,想做好这些事情,难度很大,压力很大。
可现在的大明,真的是等不起了。
如果说卿家都要知难而退。
那人人都是这般的话,大明想要中兴,想要排忧解难,无疑是难如登天啊。”
李邦华的神情变了,看着天子坚毅的神情,坚定的态度,当即作揖道,“臣谨遵上谕!”
“对了,卿家在离京赴任时,还要携带两份密旨。”
朱由检弯腰搀扶起李邦华,继续说道,“是朕给福建总督方孔照,两广总督熊文灿的。
他们到任以后,在地方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朕知道朝中有司的不少人,对天津开海通商一事,那多是存有诟病和反对的。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开海通商一事,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
这是为国库开源的良策,是减轻大明治下百姓负担的良策。”
李邦华皱眉道,“陛下是否想过,倘若人人都见到开海通商所带来的利益,那大明治下的土地,又靠谁去种呢?”
大明重农抑商的思潮,其实是很严重的。
像李邦华这等大臣的想法,其实还有很多。
朱由检反问道,“那不开海通商,大明治下的土地,就能确保都有人种吗?”
李邦华,“……”
面对天子所问,李邦华一时无言。
他清楚天子这般问,潜在的意思是土地兼并,是各地灾情。
其实有很多事情,有很多弊政,大明统治阶层的群体,不是不清楚。
但是清楚归清楚,能不能说,要不要说,敢不敢说,该不该说,就成了很多人所顾忌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