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申时许,首辅温体仁乘坐自己的专车离开紫禁城下值返家。
现在老温这辆马车已不是京中独有了。
在新内阁成员聚齐不久,朱由检给每一位阁臣都赐下了一辆马车。
据温体仁听说,年前所有正二品的文武大员以及那些侯伯勋贵,每人都会获赐一辆带有各人府上标识的马车。
温体仁是带着满脑子疑问回到了府上。
今天皇帝并没有对他后来提出的那个问题作出正面回应,这可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
老温心里清楚的很,皇帝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自己听话、愿意背锅。
今天皇帝的欲言又止,很可能是事情太过重大,还没有做好让谁背锅的准备。
驶入院中的马车停下后,早就等候在此的管家温元自外面打开车门,随后把宽扁的锦凳拿出来放好,温体仁弯腰躬身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搭着温元伸出的手臂踩着锦凳下了马车。
“老爷,今日是您六十七岁寿辰,夫人特意亲自下厨给您做了几样本帮菜式,花雕也正在灶上煨着,今晚您可定要喝上几盅松缓松缓才好!呵呵!”
温元的话语把温体仁从思虑中一下子拉了回来,他一边负手往后院前行,一边开口道,“呵呵,老夫最近忙于公务,竟是将此事给忘记了!
温元,稍后给府中下人每人包上五钱银子红封,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吧,你那份由大公子亲自包与你!”
“好嘞!老奴代奴婢们谢过老爷的赏!恭祝老爷寿诞大喜,长命百岁!”
温元边走边笑着恭贺道。
他原先是温体仁的书童,从十岁起便跟在温体仁身边伺候,至今在温府已有四十年的时间,与温体仁的关系就如亲人一般,所以两人之间说话很是随意。
“只可惜二公子远在荆襄一地,也不知过年还能不能回得来,老爷您贵为首辅,怎地不将他调回到京师任职?”
在京畿地区夏粮取得丰收之后,温侃在温体仁的授意下,已经自告奋勇带着司农寺相关人员去了湖北,主持接下来江汉平原的大开发工程,这一走到现在已是好几个月了。
“老夫贵为首辅,更当以身作则!侃儿正值壮年,正是干出一番成就的年纪,岂能年纪轻轻就想着清净富贵?
虽说吾儿于学问上未得老夫三成功夫,但论起经世济用之学问来,老夫敢自夸,今日之温侃已是远远超过大多数朝官极其子弟!
等老夫致仕之后,温家的将来就寄托于老二身上了!”
提到次子温侃时,温体仁语气中的自豪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他这个次子虽然在功名上成就很一般,但在实务上却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才能。
温侃在司农寺分管的事务上凡事都会亲力亲为,只要不懂的就去翻找书籍或者请教内行,平时在与下属甚至农户打交道时从不摆任何架子,并没有首辅公子的那种傲气,这种低调朴实的作风博得了司农寺上下的一致好评。
“还是圣上眼光卓绝,用人并不单看其学识,而是更看重才干和品行,选贤用能并未只停留在口中,如此一来方有如同吾儿一般之能吏有施展才干之处。
长此以往,将来这般能吏或是莅任地方主官,或是身居庙堂高位,其务实之风定会使我皇明之气象焕然一新,圣上所言远超汉唐盛世之景象不远矣!呵呵呵呵!”
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平日里端谨严素的温体仁话也多了起来,穿堂过院之间,与温元聊得不亦热乎。
“老爷下值了?妾身和孙氏恭贺老爷寿诞之喜!愿老爷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福寿延年!”
把温体仁送到四进的住宅门前,温元施礼回返前院,温体仁摇摇摆摆的进了内宅中,老妻胡氏和妾室孙氏已是闻声立在主房的堂前,看到自家丈夫进来后,两名妇人连同几名婢女齐齐蹲身施礼。
“唔,自家人不必多礼了,今晚你二人也陪着老夫喝上一杯,多年来你二人跟着老夫也受了许多委屈,温家到今日这般地步,你们也是付出良多,老夫心中自是有数!”
看到满头银发、年逾花甲的老妻,以及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妾室,温体仁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本待多说几句温情的话语,但碍于外人在场,最终还是略作安慰,随后迈步进了屋内。
“老爷,妾身已叫人去知会俨儿、佶儿,稍后他们便会过来给老爷问安。
今日既是寿诞之喜,老爷待会可要多喝几杯。
妾身知道老爷不喜排场,俨儿本打算去外面请了戏班来府上唱戏,也叫妾身给挡下了,还是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个饭就好!”
胡氏和孙氏一边帮着温体仁脱下官服和靴子,换上宽松舒适的道袍和便靴,一边絮絮叨叨的跟温体仁拉着家常,温体仁则是一改在外面沉肃端正的做派,脸上带着笑容任由老妻边捯饬边絮叨,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当年他还是一个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