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蓁推开四爷, 转身往小书房去,嘴上喊着:“念夏, 过来给我研墨。”
念夏听话跟上, 四爷却示意她停下,抬步跟着幼蓁进了屏风后的小书房。
四爷见幼蓁在书桌前坐下,便问道:“这是要写信?”
幼蓁板着小脸点点头。
四爷便接过蓄水研墨的活儿, 幼蓁从桌上抽出一张纸,仔仔细细地将今日在佟府听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写下来。
这是要送进承乾宫里的信。
幼蓁并未避讳四爷, 四爷自然看到她信上写了什么。待幼蓁放下毛笔,等待墨汁放干的间隙, 四爷说道:“不过是隆科多的内宅琐事, 也值当你如此动怒?”
“这可不是什么琐事。小婶婶都气得病倒了,如今只有姑爸爸的话能管用,旁人都治不了小叔叔的。”幼蓁小心地将信纸叠好, 准备明日一早便让人送进宫去。
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幼蓁方才满肚子的怒气散去几分,倒没有四爷刚进门时那般生气了。
只是这事儿还给她提了个醒, 幼蓁抬起眸, 十分郑重地看着四爷, 道:“表哥, 你日后千万别和小叔叔学。若是你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尽管告诉我就是, 我定然把那些姐妹接进府来, 安排得妥妥帖帖,绝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幼蓁表情很是严肃, 就差把端庄大度写在脸上了。
“不过那些姐妹可要乖一些, 别整日来烦我, 我的脾气不太好的。”幼蓁语气很是坦荡,端的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说完这句话,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觉得自己真是个天下第一好福晋,满京城里都难寻到她这样善良大度的主母了。
却没料到四爷听到她的话,脸色先是微怔,紧接着是怒极似的黑,深幽的双眸紧紧盯着幼蓁,薄唇紧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爷在外头什么都没有,你大可派人去打听!”
连“爷”都冒出口了,可见是气极了的。
幼蓁却不明白四爷在怒什么,她蹙蹙眉,转而想到额娘说过,男子都是好面子的,表哥这样正经的人,定然不愿将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说,显得他多贪恋女色似的。
幼蓁自以为摸清了四爷的想法,懂事地闭上嘴:“表哥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她站起身,拍拍四爷的肩:“你放心,我都懂的。咱们府里的空院子还多着呢,再进几个新人也住得下的。”
四爷咬紧牙关:“我何时说要进新人,你……”
幼蓁没等他说完,就转头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表哥你别说了,我都明白的。”
她才嫁进来不到三月,表哥为了她的面子,肯定不会在此时纳妾的。
不过以后嘛……就说不定了。
幼蓁尚且记得额娘告诉过她,每逢大小选,皇子府上大多会进新人,去地方上办差,当地官员会赠美人,哪怕是去兄弟府上喝顿酒,都有可能带两个貌美的舞姬回府。
佟府里既有如幼蓁阿玛额娘那般情深的恩爱夫妻,也有如隆科多一样的浪荡公子。
幼蓁并不在乎四爷日后有没有宠爱的妾侍,只要那些宠妾安分守己,莫要奢望在她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幼蓁就能锦衣玉食地养着她们。
这是佟家给幼蓁的底气,佟大夫人和瓜尔佳氏从未教过幼蓁如何讨好夫君,只会在她的嫁妆箱子里塞满商铺地契。
自幼在蜜罐子里长大有求必应的幼蓁,从来不知道争风吃醋四个字怎么写。
*
书信被马佳嬷嬷差人送进了承乾宫,至于皇贵妃有没有训斥隆科多,幼蓁就打听不到了。
不过从五公主送进府里的消息来看,隆科多在府里确有收敛,将那李四儿送去了别院。
连幼蓁这样单纯的都能看出,隆科多此举是缓兵之计,无非是先把人送走,省得事情闹大。
待赫舍里氏好转,说不定还得把人接进府里。
幼蓁在心里对自家小叔叔翻了个白眼。
这一日,京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整夜的北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下了足足半尺有余。
幼蓁起身时,外头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下人们拿着铜壶浇灌热水清理出一条道来,院子两旁厚厚的积雪,雪白无暇,在日头底下闪着晶莹的光。
往年在苏州府,幼蓁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场雪,那薄薄的雪花落到地上就能化成水,今年头回见到这样的大雪。
幼蓁站在门前,隔着玻璃窗户,瞧见廊下还有几道扫雪的身影,便道:“吩咐下去,今日扫雪的奴才赏半月的月银,备一席热酒热菜,莫让府里奴才们受寒受冻。”
这样的冬日若是染上病气,那就麻烦了。
幼蓁只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没想到还没过半柱香时间,就有宋格格院子里的嬷嬷急忙来回禀,说是二格格昨夜受了凉,早起后便开始发热。
“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