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纠结中,李太后还是选择了大局为重,出面让自己的皇帝儿子向张居正,和朝廷百官认个错。 看起来她想要尽力将这场逼宫闹剧化解。 良久。 低着头的沈烈,耳中又听到皇上倔强的声音:“母后容禀,朕……不知错在何处!” 沈烈心中咯噔一下,心说得嘞,咱万历爷的这个倔驴脾气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是连太后的话也不听了。 别说沈烈大为意外,就连群臣也一阵哗然。 跪在头排第一名的张居正也微微错愕,用包括意外,吃惊在内的复杂目光,看着凉亭中那微胖的身形。 还有朱翊钧那胡茬稀疏略带着稚气的脸,便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 局势一下子又僵持住了。 沈烈的心此刻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在情感上不由自主的站到了皇上一边,替他捏着一把汗。 青春期的皇上惹不起呀! 叛逆呀。 一阵沉寂后。 接着沈烈耳边,便又响起了太后轻柔的声音:“既如此,那为娘的便陪你站着。” 于是在烈日暴晒之下。 这西苑之中又是一片死寂。 沈烈也满心无奈,只能低着头,偷偷看着太后的绛色长裙裙摆,在心中沉吟了起来…… 好嘛! 这位大明太后的手段和张居正相比,也不遑多让,这是打算用柔情攻势逼皇上认错。 一个太师,一个太后。 这俩人一个扮演严师,一个扮演严母,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训斥,另一个施展柔情攻势。 这两位从小到大对皇上的管教可以说十分严苛了,难怪皇上会逆反。 此时沈烈反倒更加同情万历…… 此时日正当空。 眼看着到了晌午时分,又赶上了一个大晴天,抬头看,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烈日高高悬挂着。 死一般寂静的西苑中,炎热让人心更加躁动。 此刻张居正为首的数百官员,锦衣卫,东厂番子,连同李太后一起陪着少年万历安静的站着。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分一秒都十分难熬,可十八岁的万历皇帝依旧沉着脸,展现着他身为天子的固执。 直到人群传来了扑通一声轻响,好似破麻袋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然后响起了官员慌乱的叫嚷声。 “不好啦,邢老大人晕过去啦!” 随着一阵慌乱,众人脸色又变了,纷纷转过身,看向了跪在前排的一位年老官员。 那官员头发花白,看上去六七十岁了,在西苑中随众人跪了一上午,又饿,又累,又渴。 到了晌午十分终究是顶不住烈日暴晒,就那么一头栽倒在地。 哗然中,沈烈也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过去,眼看着那位邢老大人全身抽搐,已经口吐白沫了。 周围几个年轻的官员吓坏了,赶忙簇拥了过去,将那位邢老大人搀扶了起来,随着一个年轻的翰林将手伸向了老大人的鼻孔。 一哆嗦。 翰林吓的尖叫起来:“没气了……邢老大人没气了!” 叫嚷中。 混乱好似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官员,护卫,宫女,太监们吩咐了用惊慌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几个年轻力壮的官员慌乱下,七手八脚的将邢老大人搀了起来,发出惊慌的大叫。 “谁懂医术!” “御医,快传御医!” 一个似乎略懂医术的官员走了过去,翻了翻邢老大人的眼皮,开始掐人中,拍后背一顿折腾。 不过这顿折腾似乎没什么鸟用,眼看着那位老大人口中吐出的白沫越来越多,双腿抽搐了几下,脖子一歪断了气。 这下子不远处正在看着的张居正,李太后,冯保,内阁,六部的重臣们脸色都变了。 站在凉亭中的万历皇帝,此刻也有点慌了神,赶忙用颤抖的声音道:“快传御医。” 菜市场一般的喧闹中,沈烈也伸长脖子看了过去,看着那位头发花白的邢老大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又忍不住抓了抓头。 出事了吧! 演戏也好,逼宫也罢,如今终于闹出人命来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 皇上就是想搬个家,至于搞成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