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天津左卫热闹非凡。 随着一道嘉奖圣旨的降临。 这个被大明朝野遗忘许多年的黑暗角落,数万名衣衫褴褛,没吃没喝的军户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皇家恩宠。 老将白广恩此刻脸上阴霾尽去,满脸红光,赶忙亲手将那明黄色的嘉奖圣旨高高供了起来。 他老泪纵横的样子说明了一切,大明卫所兵不是不能战,也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没有身为大明士卒的荣誉感。 而是…… 穷怕了。 被压榨的太惨了。 “来人呐!” 沐浴着天恩。 白广恩高呼皇恩浩荡,瞬间便精神抖擞了起来,叫人宰杀了卫中仅有的老母鸡,几头羊。 又从地窖中挖出了几坛子老酒。 然后做了一桌子好菜来招待各位大人。 这或许是天津左卫仅有的财产了。 酒席上觥筹交错。 放眼望去。 传旨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东厂千,一众御前高官云集于此,让左卫上下喜气洋洋,在推杯换盏之间攀着交情。 苦哈哈的丘八们,便好似看到了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本是大好的日子。 可沈烈怎么也不得劲,总觉得总宪大人在针对他…… 在总宪大人,张家四公子时不时飘来的灼灼目光注视下,沈烈一头雾水,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便好似老僧入定一般规规矩矩的坐着。 只敢吃自己面前的菜,更是一口酒也不肯喝! 小心无大错。 当你的上官突然针对你,那还是老实点好,此刻沈烈脑门上便好似写着两个大字。 乖巧。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呐? 自然是想办法溜。 酒过三巡。 眼看着大伙都有了几分醉意,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点大了,沈烈觉得机会来了,便偷偷站了起来。 正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开溜。 身后。 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喝:“你站住!” 沈烈一个激灵,赶忙立正,回过头看着张四公子那张拉长的驴脸,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哎。” 没走成。 被发现了。 随着厅中众人一阵错愕,那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想要溜走的沈烈,便只见总宪大人也站了起来。 还背着手。 陈着脸向着沈烈缓缓走去。 然后。 张四公子便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你随我来!” 沈烈赶忙躬身一礼,又应诺了一声:“是。”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官厅。 从传旨太监到天津左卫上下。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身为主人家的白广恩赶忙拿起酒杯,笑容满面道:“来来来,喝!” 于是气氛便再次热烈起来。 片刻后。 除了官厅。 张简修便背着手,在夜幕下的天津左卫破旧的残垣断壁上快步走着,而沈烈不明所以,只好紧紧跟随。 可走着走着。 总宪大人便突然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 又用那双灼灼目光上下打量了过来,将沈烈从头看到脚,似乎在审视着什么,那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耐人寻味。 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 总宪大人才收回了视线,沉声道:“你在通州要好好干……遇事沉稳一些……不要依仗着圣上恩宠便胡作非为。” 这话可真是莫名其妙。 沈烈不明所以。 只好又恭恭敬敬的应诺。 “是。” 总宪大人叮嘱了一番,便又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突然伸出手,在沈烈肩膀上轻拍了几下便走开了。 看着总宪大人的身形步入了官厅。 沈烈一脸茫然,回过神来,便赶忙走向了偏厅,将正在和锦衣缇骑们喝酒,划拳的王虎和几个手下叫了出来。 急切中。 沈烈拽着王虎向马棚快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琢磨着…… 这事儿从头到脚透着蹊跷。 夜长梦多。 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