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烈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万历十年正月的第一次大朝会,便这样平静的结束了。 若无其事的大人们不紧不慢的踱着四方步。 排着队。 缓缓离开了金水桥畔。 只留下了御辇上浑身不得劲的少年天子,在冬日的冷风中面红耳赤,将准备了好几天的大道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可咽下去又不太甘愿,又吐不出来。 这样精心准备的一记重拳,却好似打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这让朱翊钧觉得很难受,不得劲。 说不出的难受…… 而此时此刻。 在老谋胜算的大人们面前,开始亲政专权的少年天子,感受到了朝野上下深深的恶意。 沈烈先是哑口无言。 又不禁摇头失笑。 然后便快步离去。 从午门走了出来,沈烈先快步走进了便宜坊,与义妹岳玄儿,田洪二人坐着喝了杯茶。 将店铺里的生意交代了一番。 左右无事。 想了想。 沈烈便起身离开了便宜坊,以探病为名来到了太师府。 出乎预料的是。 今天张居正病情大为好转,气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竟然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张府几位公子,一众妾室都喜出望外。 似乎看到了张氏一脉重现辉煌的希望。 上上下下对沈烈感激不尽,多亏了这个靠谱的女婿,从定州请来的名医马金堂,才将老爷的病情稳住了。 而沈烈也吃惊不已,看了看那低调老实的定州名医马金堂,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狐疑。 “难不成……中医真能治肠癌?” 沈烈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可是。 他已经不敢将这命运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之上。 不论如何。 沈烈还是将勉励了一番,对马金堂许以重赏,然后便陪着张居正在内宅的后花园中散步。 新婚过后。 又过了一个年。 翁婿二人之间的关系显然熟悉了许多。 可走着走着。 拄着拐杖的张居正突然停下了脚步,清瘦的脸上神色一整,发出了一声冷哼:“哼……你呀……天真!” 沈烈哑然。 却不敢反驳。 只好硬着头皮躬身道:“小婿不明,请岳丈大人指点迷津。” 见他态度还算乖巧。 张居正神色一缓,语重心长的教训了起来:“你呀,少不更事,你以为会说几句道理,会强辩,便能堵住这天下人悠悠之口了么?” 沈烈看着老丈人一本正经的脸色,又想起了那些大人们假装若无其事,其实老谋深算的样子。 再次哑口无言。 如今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大人们的狡猾,讲道理确实没什么卵用,话语权掌握在士林清议手中。 而此刻。 张居正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倨傲之色,又徐徐道:“你呀,还有那个李如松……太草率!” 这神情好似在说,就凭你们两个直肠子的丘八,肚子里的墨水加起来还没有三寸满,再加上一个少年天子。 竟然想要和那些老谋深算的言官们斗。 差远了! 瞧着老岳丈脸上的不屑。 良久。 沈烈才低下了头,心悦诚服道:“岳丈说的是。” 他这回闹出来的动静太大。 大人们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 指不定正在憋着出什么大招呢。 见他如此。 张居正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忧心道:“老夫最担心的是……如今我大明皇长子已然满月,陛下虽不喜此子,可关于这太子储君之位,朝野必然有一番争执,倘若被人钻了空子,士林清议闹腾了起来……又该如何收拾?” 沈烈愣住了。 看着这位大明第一名臣,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景仰之情,他竟然已经看到了动摇大明盛世的国本之争! 这眼力也是没谁了。 这太子之位,国本之争,正是万历朝真正最可怕的事! 顿了顿。 张居正又语重心长道:“这士林清议呀,打从东汉末年开始成了气候,开始聚众滋事,品评人物,干涉朝政,千余年来屡禁不绝,直至今日大行其道,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东厂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