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烈脑海中,浮现出各大盐场门前,那天下盐商人头攒动,丑态百出的画面。 各家盐商为了能够插队,早点领到自己的盐,将这人世间最丑陋的一面毫不吝啬的展现了出来。 肮脏。 令人作呕。 于是沈烈便皱着眉头,低喝道:“继续说。” 于是李槐便又徐徐道:“如此一来,有钱有势的盐商,皇亲国戚便仗着身份显赫,便可长期霸占盐场,而那些小本经营的盐商空有盐引却领不到盐,因此……” 听到这里。 沈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轻声道:“因此一些财力不足,实力微小的盐商便破产了。” 李槐微微错愕,在心中细细琢磨着破产这两个字的真谛。 片刻后。 这阁老家中的大管家,举人老爷便向着沈烈又行了一礼,赞道:“大人之才,经天纬地,学生是极佩服的,这两个字真是妙极了!” 沈烈不理,只是挥了挥手,轻声道:“接着说。” 于是李槐便又娓娓道来:“如此一来,各地小盐商大量……破产,他们手中的盐引自然便成了废纸,大人请猜猜看,这些小盐商手中的盐引,被什么人低价收走了呐?” 话音落。 石破天惊。 沈烈恍然道:“那自然是被有实力的大盐商,地位尊崇的皇亲国戚低价收走了呀!” 好嘛! 明白了。 两个字从沈烈口中脱口而出。 “垄断!” 一转念头便又是两个字。 “兼并!” 这活脱脱便是一出资本兼并,大鱼吃小鱼的大戏,让沈烈心中通透了,果然资本主义是大明创造的! 而后来的洋人。 从大明将这一套成熟的资本主义制度偷学去了,还编造历史,大吹牛皮,说资本主义是西洋人发明的。 一旁。 李槐又细细琢磨着垄断,兼并这样新鲜的字眼,含笑道:“大人之才,学生自愧不如,正是如此……大人恐怕有所不知,如今呐,这最赚钱的生意可不是卖盐,而是贩卖盐引。” 说着他便走了过来,在沈烈耳边轻声道:“这盐引越来越贵,盐价自然水涨船高,大人……着实是冤枉了学生。” 将声音压低。 李槐附耳道:“大人若想查盐价,可去查各地藩王,晋王……” 沈烈面色一沉。 低下了头。 再也难以掩饰心中深深的厌恶,李槐所言多半是属实的,哄抬盐价这种事,和各地藩王脱不开关系。 沉默良久。 沈烈抬起头,看着李槐儒雅俊朗的脸,皱眉道:“皇亲国戚皆是如此,那你便同流合污了么。”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两个字。 甩锅。 “你将这罪责推到了皇亲国戚身上,你便干净了么,你……可曾想过,长此以往,天下百姓该如何过活?” 李槐又是一愣。 看着脸色阴沉的沈烈。 紧急着。 这位举人老爷儒雅俊朗的脸上,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嘲讽,轻声道:“大人之意……是在替那些黄土里刨食吃的泥腿子们抱不平么。” 这话虽然是李槐带着笑容说的。 可是那深深的嘲讽。 让沈烈低头不语,而田洪,刀十三眉头微皱,守在外面的东厂番子们,神情却十分的不自在。 虽有几分愤怒。 却又低下了头。 他们便是这位举人老爷口中泥腿子,在天津左卫,在战乱不休的宣府之地的黄土里,祖祖辈辈的刨食吃。 将几亩荒地当成命根子的泥腿子。 这诡异的静谧中。 上上下下都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 沈烈抬起头,看着李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本性,便从喉咙里憋出了几个字:“抓起来!” 这一刻。 沈烈心中的厌恶到了极点,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厌恶过这些圣人门徒,儒教伪君子。 或许这便是儒教最大的恶,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将这世间之人分成了君子与小人。 君子和小人说的可不是品行,君子可未必高尚,小人可未必卑劣,而情形恰恰相反。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懂了。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