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西会馆门前,已是剑拔弩张。 一个是东厂大佬,一个下野首辅,晋党领袖,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卯上了,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沈烈咬紧了后槽牙,那一晚在沈家庄战死的庄丁遗容,不由自主脑海中浮现而出。 这让沈烈眼中多了几分肃杀。 而张四维历任辅政大臣,入阁十几年,便那样傲然站着,自然便散发出一种不容冒犯的威严。 一个骑着马,一个背着手。 针尖对麦芒。 卯上了! 而一旁。 冯保和张简修却心中凛然,不由自主的对看了一眼,在心中嘀咕了起来,沈烈这番作为可多少有点公报私仇了。 这山西会馆可不是污衣帮总坛。 可不能擅闯呀! 这样杀气腾腾的阵仗,对一个下了野,辞了官的前阁臣来,属实不太合适,有些过了…… 不过二人虽欲言又止,却识趣的并未多言。 直到。 张四维将倨傲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声的正义凛然,低喝道:“沈烈……你要如何?”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火枪弓弩。 这位下野内阁大佬手不抖,退不软,那傲然的神色,压根没有将沈烈放在眼中,那神色好似在说。 “来!” 开枪打我! 于是一阵沉寂过后。 沈烈嘴角微微抽搐着,却将手中的火枪收了起来,然后又向着下属们挥手道:“收起来,都收起来。” 下了野的阁老…… 那自然是不能打的。 这涉及到大明的体面,皇家的体面,还有天下士子的汹汹舆论。 厂卫没那么神通广大,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抓。 于是沈烈便将火枪一收,翻身下马,向着张四维和和气气道:“下官不知张阁老在此,得罪了,不过,下官也是遵旨行事,皇命在身……还请张阁老让开一条路,不要为难下官。” 这话说的很和气。 又漂亮。 可张四维是什么人? 自然不吃这一套。 见沈烈服了软。 张四维便当场将织锦材料的上等华服一掀,露出了腰间佩戴的御赐金鱼袋,冷漠道:“这山西会馆乃私家重地,闲人免进,你不必搜了,到别处去吧。” 这般威风凛凛。 说一不二。 那神情又好似在说,少拿皇命圣旨来压我! 沈烈皱眉,便低沉道:“张阁老是要抗拒王法么?” 一句话。 将张四维心中怒意点燃,立刻便瞪圆了眼睛,训斥了起来:“什么王法……本阁不知什么王命旨意,本阁读圣贤之书,养浩然正气,何惧你这宵小之辈?” 沈烈便无奈的一摊手,也凶蛮道:“阁老既如此蛮横,那下官……便只好硬闯了!” “谁敢!” 上前一步。 张四维怒发冲冠,大声训斥道:“今日……你要进这山西会馆,那便从本阁身上踩过去!” 话音落。 他身后的党羽,门生纷纷跟着叫骂起来。 “反了,造反了!” “祸国奸佞!” “来呀!” 一时间晋党中人,群情激奋,那神情睚眦欲裂,便好似看着王振,严嵩,刘瑾等一干奸佞。 而自己便代表着正义。 时空在这这一刻好似穿梭到了英宗朝,又好似穿梭到了嘉靖朝,想必那些年…… 朝中那些正人君子也是这般言辞训斥。 也是这般正气凛然! 咒骂声四起。 而沈烈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无名火蹭蹭的往上蹿,别人不知道你们这些货色的本性。 老子还不知道么? 就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货呀。 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嘴角噙着冷笑,沈烈幽幽道:“好一个圣贤之书,好一个浩然正气,我看你像一只癞蛤蟆想要吃天。” “住口!” “放肆!” 这下子。 晋党中人不愿意了,挽起了袖子便要群起而攻之。 却不料。 砰的一声火枪爆鸣,一发铅弹擦着一个晋党官员的官帽掠过,好死不死的打在了那漆黑鎏金的山西会馆牌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