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在盛大的赐婚典礼上,大明公主盈嘉公主朱轩嫦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殷正茂的三子殷宗信。
已经有了身孕的周德妃,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一方面是欣喜,这个只小了她七岁的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一方面则是悲伤,这一走,恐怕这辈子都再无见面之时,自此天南海北。
吕宋远在海外,朱轩嫦想要回来一趟,难如登天。
朱轩嫦,是李太后给改的名字,朱翊钧一直到嫁女儿这天,都没见过这个便宜女儿一面,只见过画像。
大明的公主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世宗皇帝仅剩下一个女儿叫朱禄媜,而隆庆皇帝仍然在世的四个闺女,都以朱尧某为名,最后一个字,必然带女子旁,按照李太后的计划,朱翊钧的闺女,都以朱轩某为名,同样要带女字旁,所以有了朱轩嫦这个名字。
朱翊钧送别了素未谋面的公主,算是彻底坐实了殷正茂皇亲国戚的身份。
殷正茂走后没多久,三月底的时候,朱翊钧再次收到了来自马六甲海峡的消息,果阿总督梅内塞斯请降了,希望依照现在的实控区域,划疆而治,马六甲海峡西侧归他们所有,东侧归大明所有。
梅内塞斯的请降书,没有在朝廷引起一点的波澜,大明皇帝写了句长得丑想得美,算是给了结果。
对于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廷臣们已经知之甚详,这个咽喉之处,无论如何不能在泰西的手里,否则大明海疆绝无宁日。
朱翊钧有些疑惑,梅内塞斯的请降书,有点莫名其妙,他这个疑问,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大西洋狂暴的海浪并不能影响到自由城的喧闹,海风吹过了这个自由之地,罪恶之城,海风的轻吟之下,是海鸥在展翅翱翔,啼鸣之声,和港口的喧闹交相呼应,海边的落日将海面铺成了金黄而后被海浪打碎。
徐璠住在城中市政厅附近,是一座三层高的城堡,这里是一个教堂改造而成,石制拱形屋顶带着一些尖塔,这显然是受到了回回人的影响,罗马柱撑起的连廊,即是支撑,也是庄重,阳光通过花纹繁琐的窗花,照进了智者之屋,洒在了徐璠的身上。
(徐璠居住地——智者之屋)
安东尼奥和马尔库斯闯进了这个智者之屋内,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书房,面色颇为兴奋的说道:“顾问,纯洁者死了,费利佩二世杀死葡萄牙国王恩里克一世!”
“我已经收到了消息,殿下,不必惊慌,稍安勿躁,等我写完这篇文章。”徐璠一直在写写画画,他在写悼文,他的父亲死了,而且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在了大明的天牢之中,这个消息,徐璠已经收到了。
徐璠收到消息之时,有些五味成杂,他当初离开,就是看到了徐阶、徐恒的冥顽不灵,风向早就变了,但是徐阶却无法适应,无法适应可以躲避,但徐阶始终盯着那些利益,一意孤行。
徐璠离开的时候,就想到会有今天,咎由自取这四个字,徐璠作为人子,又说不出口。
好在大明皇帝并没有将徐家族诛,死的只有徐阶和徐恒罢了。
归雁湾私市,东南倭乱时,徐阶作为次辅,二十年的次辅,徐阶能不知道私市的可怕吗?
最终为了利益,死在了利益之上。
徐璠并不恨大明皇帝,世宗皇帝、隆庆皇帝、陛下都几次三番的都饶恕了徐阶的罪孽,尤其是陛下,清丈还田没杀,迁徙富户没杀,张居正丁忧,皇帝仍然没有动手,把怜悯当成理所当然,又能怪谁呢。
徐璠将悼文收好,等手头的事儿忙完,要给爹的灵位烧香,徐阶的灵位,是在大明时候就刻好的。
按照守孝的说法,他这个时候不该做事,但人已经到了极其自由的自由之城,就没必要如此恪守东方的礼法了,入乡随俗便是。
“殿下想去里斯本(葡萄牙都城)继承王位吗?”徐璠看着安东尼奥问道。
“这是我所向往的事!”安东尼奥大声的说道:“当然!这么多年的辛苦奔波,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吗?”
“不,你现在前往里斯本,只不过是钻进了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里,即便是能登上王位,我断定你撑不到一年的时间。”徐璠颇为确信的说道:“费利佩二世现在拿你没办法,是因为伱的舰队,神出鬼没,抓不到踪迹,一旦你进入了里斯本,你的舰队就必然要在附近,如此一来,你就陷入了他的优势之中。”
“哪怕是十七条五桅过洋船也不行吗?”安东尼奥面有不甘,老国王死了,他作为继承人却不能前往,他不甘心,但智者却告诉了他危险。
徐璠的才智和阴狠,安东尼奥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安东尼奥其实不缺乏武力,他缺乏智慧。
“五桅过洋船在海上是无敌的,但他一旦被束缚在了港口中,就是龙困浅滩,再大的威能,也会因为天时地利不在,变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徐璠的视角始终站在一个观棋者的角度去看待。
安东尼奥相比较费利佩二世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说,你想获得王位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费利佩二世觉得不值得。”徐璠略显无奈的说道:“如果你非要前往,我不阻拦,但我不建议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