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荷第一次与苏案瑾同塌而眠,她原本以为会尴尬局促得睡不着觉。
谁知那人安静睡于外侧,不过半刻便响起平稳的呼吸声,两人中间隔了半臂距离。
顾荷暗道自己想多了,收起浮躁跳动的心思,安然入眠。
于是她错过了身边人不规律的呼吸声,和默默睁开的双眼。
甚至夜里她还醒过一次,帮他试探体温。
......
第二日一早,顾荷带着李大夫来到木氏医馆。
时隔一日,大门还是那个大门,但她总觉得哪里变了。
仔细一看:客人增多了,木细悦眼神在放光,伙计热情殷切为她送上一盏茶水。
顾荷警惕后退一步,“别过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木细悦连忙撇清关系:“是他说的镇国将军夫人出身乡下,大字不识,行为粗鄙,与我没关系。”
伙计摸着耳朵,讪讪赔笑,“顾大夫,我承认以前声音大了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在放屁,嘿嘿。”
谁能想到,一个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外乡人,是镇国将军夫人?还好端端不回将军府,跑医馆借宿一晚。
“我当上什么,”顾荷没好气松了一口气,接过茶水双手递给后面的李大夫。
昨日事闹那么大,作为“汴京小灵通”,她从来没想过能瞒住木细悦。
所以门口这些人也想得通了,必然因为她治好了韩大公子,闻名前来治病。
最重要的事,她终于不再以治疗阳痿出名!
“这是我师父,就是教我医术的人。”她指将李大夫介绍给两人。
木细悦、木善深深鞠躬:“师父好,师父请多多指教。”
李大夫没应,他打量着木细悦,“你就是木郄的孙女?比他会来事多了。”
“你认识我祖父?”木细悦意外又惊喜,可她从未见他。
“我跟他小时同穿一条裤子,”李大夫夸张地说,“后来他进了医官署,我们见面就少了。”
“你是李爷爷!”
木细悦终于响了起来,“我祖父的随堂笔记中,有提到过你。”
两人惊喜叙旧,顾荷自觉走到外面看诊。
来看诊的患者都是城里信息途径广的那一批,有的向她问询骨科沉疾,有的随意找了个病由与她接触,打算回去向朋友吹嘘。
木记医馆隔壁铺子是卖胭脂水粉的。医馆开店第一日,顾荷曾友好送上治病药丸,遭到了对方冷嘲热讽。
现在她也排在队列里,还亲自送上脂粉,回礼赔罪。
顾荷知她忐忑,笑着收下了脂粉,并回以药丸。
就在这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涌现诸多马匹,禁军们一跃而下,将长街连带着百姓封锁在内,挨家挨户搜索,戒备森严。
“发生了什么?”有人问。
禁军道,“镇国将军昨晚遇刺,上头命咱们捉拿可疑之人。”
作为当事人的顾荷联想到今日懒起的苏案瑾,后知后觉:那人指不定又在借题发挥。
就不知这次倒霉的是谁。
禁军查到木记医馆时,身后传来一名男子愤怒咆哮,“你们查你们的,拦着我作甚?”
顾荷抬头望去,看到一二十来岁的男子,他穿着皱皱巴巴的红衣官袍,头发凌乱,面色因恼怒而薄红。
他长了一双细长的眉毛,眉毛虽然细长却黑浓,并不显得女气。相反,衬得他眼尾尖锐,瞳色黑沉,不耐烦时充满薄凉,冰冷嗜血。
此刻他手里正抓着一只白绒绒的兔子。兔子懵懂可爱,憨态可掬,与他形成极大的反差。
“是孟大医官,”木细悦不知何时站在顾荷身边,偷偷向她输送情报,“你完了。”
“怎么了?”
木细悦道:“孟大医官是医痴,沉迷外科不能自拔。他坚信外科是世上最好的医术,其他医学都是中庸废材。且自认为外科之上,本人无敌。昨晚你在宫里露了头,被大人们拿去与他相提并论,他应该是踢馆来了。”
说罢,拍了拍顾荷的肩膀,怜悯鼓励:“东家,咱们医馆的声誉就靠你了。”
顾荷躺着也中枪。
禁军知道顾荷身份,象征意义上搜查了一番,就带着其他人前往下一家。
孟大医官终得自由,走到顾荷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镇国将军的夫人,顾大夫?”
顾荷点了点头,“正是,”
“昨日韩大公子的伤口是你缝合的?”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乌黑深沉,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他们说你的医术比我高明,我想跟你比试一番。”
幼稚,顾荷嘴角抽搐,指着外面排队的百姓,“我这里还有病人,没时间。”
“顾大夫你不用管我们,我们不着急,”被她指到的人摇了摇手,迫不及待看着二人,眼里尽是兴味。
他后面的人点头附和:“是啊,我们都是小病,治不治没关系,您忙正事要紧。”
“顾大夫你快跟孟神医比……解释清楚吧,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等你忙完后再继续治病。”
顾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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