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人?”林氏这才连忙环视一圈,“这不是越禾吗?瞧婶子这眼神,只顾着说话,竟没看见这么大个活人。”
林氏连忙赔不是,她嗔了顾荷一眼,“你表哥来了,怎不与娘说,娘有的没的说了那么多闲话,失了待客之道。”
当初苏案瑾用沈越禾的身份,跟顾荷以表兄弟相处。他说得含糊,林氏不知渊源,以为这对表兄妹是真的。
沈越禾笑着为她开解,“是越禾唐突,未递拜贴贸然造访,让夫人不知所措。”
“自己人说什么拜贴?”林氏见他嘴甜会说话,又善解人意,越看越喜欢,“你是小荷为所不多的亲人,以后要常来才是。我让人给你独留间厢房出来。”
又问起家中爹娘身体情况。
“劳婶婶关心,爹娘身体一切安好,”沈越禾笑容越发温顺恭敬,“这次越禾来京,一为替爹娘探望表妹,二为请表妹帮忙救人。”
“救人?可是哪个病了?人在何方?”
“在苏州,”沈越禾听话地说。
“苏州?那得一两日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到底人命关天,林氏没说什么,早早让丫鬟为顾荷收好行囊。
夜里,顾荷为苏案瑾上好药,两人穿着寝衣坐在床上,相顾无言。
顾荷给他准备好一个月的药品,教他用法和注意事项。
苏案瑾瞥了一眼道,“苏州离汴京不远,算上脚程和治疗时间,最多五日你就该回到京城。”
“不是这么算的,具体需看治疗情况,”顾荷道,“若是简单的疼痛,自然一两日就能治好。若是别的情况,一个月乃至半年也是有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疼痛,沈越禾不会舍弃全苏州的大夫,专门跑到汴京城找顾荷。
毕竟苏州也有医馆署。
苏案瑾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我与你一起吧。”
正好他受伤闲赋在家,延长个几日不成问题。
“恰好让御史台弹劾你欺君之罪?”说好的病假,结果跑去苏州游玩。
顾荷不赞同,“且你走了,小四怎么办?”
当年苏家出事,明里暗里使绊子、落井下石的人不是没有。如今苏家回归,这些人悬着脑袋提着胆子,如毒蛇一般蛰伏起来,只等下一次猛击。
顾荷不懂政事,只是从林氏与那些贵夫人相处环境,见微知著得来。
“想要弹劾我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成事的?”苏案瑾淡淡说,全然没将那些人放在心上,“让我想想,苏州有个隐居多年的贤者,最擅长儒、法之道。请他来为九皇子教学,再合适不过。”
顾荷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连忙打消其想法,“你可别给我找事,昨日刚发完热,身子正虚着,又想舟车劳顿苏州,不怕发炎了?”
“不说发炎,万一中途有个什么颠簸,导致你伤口崩裂,又需要重新缝合,只会更要命。”
苏案瑾自然知道,只是到底放心不下。
按照她的性子,倘若治好病,又在苏州遇到别的疑难杂症,肯定会留下来。
医馆说开就开,病情不断她不返,长此以往下去,莫说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也说不准。
“左右只有几天时间,有沈越禾在,你有什么不放心?”顾荷想不明白。
苏案瑾忍了忍,忽然伸手抱住她,“木记医馆我给你看着,你早点回来。”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让人猝不及防,顾荷脸颊发热,忙伸手去推,却听头顶传来一道闷哼声。
“你谋杀亲夫啊。”
顾荷手指僵硬,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他背上有伤,深可见骨。
苏案瑾将脸凑到她肩窝处,忍着酥麻长叹一口气,“早些回来,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顾荷愣愣道,“好。”
说完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暗唾,“也要你有空子给别人钻才是,不然那叫攻城。”
铜墙铁壁的城。
苏案瑾忍不住轻笑,嗓子清雅,带着轻微震动。他说,“夫人言辞犀利,让人信服。”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最明确的一次离别。
苏案瑾恋恋不舍,心有顾忌的模样,让顾荷跟着涌上淡淡惆怅。
可她不得不去,她会抓住每一个疑是疑难杂症的病情。
现在的离别,只为了更久的相处。
那日苏案瑾睡意朦胧之际,又发起低热,无意识将顾荷搂在怀里,说什么不松手。
顾荷挣扎几下,听到他口里传出闷哼声,只能作罢。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亮,顾荷去木记医馆交代事情。中途沈越禾汴京的店铺出问题又耽搁了半日,一行人才启程。
顾荷原以为这次会去很久,五日只是最低限度。但事实上她只待了不到两天!
苏州风景秀美,美女如云,底蕴丰富。顾荷在马车上待了一日半,就抵达目的地,挑开窗幔,被眼前精致的绿瓦红墙所惊撼。
因着沈越禾朋友病急,马车驶入沈府,顾荷与沈越禾未做停留,放下包裹就直接去了萧府。
“天,少……少爷!”
车夫忽然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惊叹,马车骤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