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顾荷解过不少毒,但冠军大将军身上的毒,尤其顽固。它们盘旋在人体特定位置,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旦遇到“危险”就会迅速扩散,腐蚀骨骼,冲击经脉,鱼死网破。
单纯的解药已经不能满足解毒需求,得从另外的角度重新思考。
如今冠军将军的病全由顾荷一人诊治。自那日天牢一别后,傅飞雪就暂时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顾荷日夜研究,每日只睡两个半时辰,终于有了些思路:
既然引出毒素和直接解毒都不能解除楚将军体内的药性,她为何不下毒呢?以毒药入体,融合体内毒素,从而生成另外的毒药。这样解毒就方便许多。
说干就干,她信心百倍开始研究新解法。这样忙碌的日子,几乎快要让她忘记那场糟糕的赐婚。
直到秦佩榕找上门。
“苏夫人,很抱歉以这样的身份与你见面,”秦小姐声音温柔,得体大方。
她穿了身素紫色齐脚踝长裙,气质典雅,雍容高贵。身旁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在苏府送信那个。
“楚将军病情在急,我只有一炷香时间,秦小姐想说什么还请长话短说。”
顾荷不慌不忙,面色平静得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秦小姐微微一愣,很快笑道,“打扰你了,今日来是想与你说,嫁人非我之意,乃爹爹一力主张。他担心我今后无人照顾,便挑了最信任的,与我有些关联的晚辈,将我托付给他。”
“我知你与二哥伉俪情深,也不欲破坏你二人之间的感情。所以你放心,我进府之后,一定不会与你争宠。他日府中诸事,皆以你为尊。”
秦小姐不愧是世家培养出的天子娇女,行为得体大方,说话滴水不漏。
如果换个土生土长的平民女子,一定会被她这番话打动,从此放下芥蒂,与她互称姊妹。
可惜这人是顾荷,她从内心深处就不接受男子纳妾,更何惶平妻?
何况,她从不信别人的承诺,不论男女,尤其是关于感情方面的。
人心难测,感情易变,这个时候她退一步,允许秦小姐进门。他日是不是还得容忍她生子?
光是想起那样的画面,顾荷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的底线总会降低再降低,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得退出这场荒唐的闹剧,不让自己入局。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把女子意愿当回事。
“秦小姐,”顾荷长叹一声,“你还记得楚攰吗?”
她发现自己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一会儿不顾世俗,为了未婚夫古佛青灯;一会儿离经叛道,与寺庙罪臣私相授受。她本是自由的,对待感情纯粹热情,热烈如火。
但这会儿却又为了不再喜欢的前未婚夫,与她这个“正头夫人”促膝长谈,不知究竟在图些什么。
秦佩榕微微愣住,怅然若失,“记得,是二哥告诉你的?”
顾荷摇头,“准确来说,是我告诉他的。”
“还请夫人解惑。”
顾荷道,“今年上元节,我在街上看见了你与楚公子。”
秦佩榕恍然,随即摇头苦笑,“原来你们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可后面为何要那么做?”
“怎么做?做什么?”
这下轮到顾荷不解了。
秦佩榕释然,“那都不重要了,如今宫中已经下旨,你我皆是身不由己的笼中鸟。你无法阻挡他娶我,而我任性一辈子,也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我不是笼中鸟,”顾荷纠正,“我与你不同,还有自己的选择。”
“难道案染说的都是真的?你因为我要与二哥和离?”秦佩榕惊讶。
今日苏案染跑到秦府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二哥,如果不喜欢,能不能让秦伯伯到宫中请求皇后撤旨。
“不是因为你,”也不只是和离,顾荷摇头,“若是换了别人,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好了,一炷香时间已到,我里面还忙,先进去了。”
“小姐,这顾夫人当真不知礼数,竟不让小姐把话说完就进去了。”
顾荷走后,秦佩榕身边的侍女说。
“她为二品诰命,四品大医官,我不过一个白身,为何要听我将话说完?”
秦佩榕看着丫鬟,难得生了几分厉色,“苏夫人是大夫,那双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以后咱们嫁过去,还得对她尊重一些,收起你在将军府高高在上的做派。”
......
京里从来都是藏不住事的,不知为何,秦小姐找顾荷的事被人传扬了出去,两人得到截然不同的反馈,一夸一贬。
夸秦小姐善良大度,心怀宽广,骂顾荷善妒自私,咄咄逼人。
人家都已经表明了不与她争,只求安心进府,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真论起来,那秦小姐才是原配,她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罢了。
“做女人当如秦小姐,家世渊源,贤惠大度,孝顺贴心,懂得安抚内宅,让男人在外面安心打拼。”
“虽然顾大人也不错,但心性还是赶秦小姐差远了。”
“那是宫中下旨,她这样不是对皇后娘娘不满,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