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出生那年,正赶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灾。 洪水来得很急,林母只能挺着临盆在即的大肚子,与林父仓皇逃难。 由于家底全都被水冲走,又没办法联系到亲戚朋友,夫妻二人只能逃到距离老家稍近些的小县城避难。 可那个年代本就混乱,又加之天灾当头,逃难的人数不胜数,粮食比黄金都珍贵。 好在林母逃难之时还不忘带上自己的陪嫁首饰,靠着典当掉首饰的钱,夫妻二人租了一间破瓦房。 林父为了能让妻子产后也能吃上一口饱饭,每天凌晨三四点钟起床给妻子备好早餐后,便匆忙出去做苦力赚钱,一天要接四五份工,还要时不时跑回家里给妻子做饭,经常忙的忘记时间,半夜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 不过天道酬勤,林父的勤勤恳恳,让他们一家在这场收割了上万人性命的大难中得以幸存。 这天中午,林父一如既往地回家给妻子做午饭,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妻子正捂着肚子叫疼,让他赶快去请稳婆,说自己要生了! 林父哪还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院门,险些和迎面而来的一名中年男人撞个满怀。 林父赶忙告罪,便要抽身离去,可那人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这位老哥,家中夫人可是要生产了?” 那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林父心中一惊,不过也只是一惊。 来到这里也有三个多月,他媳妇挺着大肚子就快生了的事,邻里邻居都清楚。 可当林父仔细打量对方之时,却发现此人很是面生,自己先前似乎并未见过。 林父仍旧没有多想,自己平日很少在家,兴许是新搬来的邻居自己还未见过也说不定,不过他此时可没有什么心思和对方攀谈,自己的媳妇可是要生了,这才是当前一等一的大事! “是!不好意思,我要去请稳婆,请您让开一下。”,林父告了声罪,当即就要离开。 他虽是穷苦出身,可好歹还上过几年学,平日里待人都很有礼貌,即便是此刻心急如焚,也没有失了礼节。 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对方怎么着也没有理由再拦着自己,可那人竟非但没有让开,反而作势要往自家院子里进。 这下林父可绷不住了,媳妇临产,自己这个做丈夫的不在家,这人竟然要去自己家里,光天化日的,这还有王法吗?! 老实人可还有三分脾气的! 他一把拉住对方,正欲发飙,却见对方扭头朝自己一笑,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找稳婆?不用找了,我来帮你接生。” 这话让林父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别说他是个大男人,就算是个女的,这来历不明,谁敢请来接生。 林父当即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就要将其拽走,语气有些不善道:“休要拿我打趣!要是想扯皮,等我回来再说,再拦我,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他手上已经下了七分力气。 本以为对方看上去身体单薄,一拉之下就会被自己给拉走。 可令林父没想到的是,这一拉,非但没有拉得动对方,反倒险些把自己给闪个跟头。 眼看那人还要往自家院子里走,林父恼了,直接拦在其前面,大吼道:“你要干什么!青天白日你可不要胡来!” 再看那人,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焦急的神色,他与林父对视,开口道:“快闪开,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林父气的头都快要炸了,好家伙,这应该是自己的台词,怎么被他给抢先说出来了。 二人僵持了十几秒,屋内传出林母痛苦的低吟声,林父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要打。 他清楚自己并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可媳妇在屋里受罪,肚子里还有自己的骨肉,再磨蹭下去唯恐要一尸两命,哪还管得了许多。 听到那声低吟,那人长叹一口气,眼看林父要打自己,侧身躲过,语气中带着遗憾道:“哎……来不及了,出门东行两百米右转,有一间诊所,去那里找大夫吧!这把刀你拿着,七年之后还会有一场大洪水,到时候我会来收取刀钱。” 林父一拳挥空,正要继续追击,却听得对方说出这样一番话。 还没等自己有所反应,那人便将一把包在报纸里的菜刀硬塞到自己手中,随后也没有再做逗留,转身便走。 许是刚才的吵闹声惊动了邻居,旁边的院子内走出一名赤膊壮汉,看向林父问道:“兄弟,出什么事了?” 林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赶忙说道:“我媳妇快生了!我要去找大夫,那人好像是精神病,非要进我家院子,兄弟你帮忙看着点,我找个大夫去去就回!” 对方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林父感觉有些不对,回头看去,巷子内空空荡荡,哪还有刚才那怪人的踪影。 那壮汉虽然没看到林父所说的精神病,但还是应承道:“兄弟你快去,这事可耽误不得!家里我帮你看着,你放心,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进去!” 林父道一声谢,头也不回地朝东边跑去,记忆中,东边确实是有一家诊所。 两百多米,林父用了不到半分钟就跑到诊所门口,一把推开大门,扯着脖子叫道:“我媳妇要生了!” 诊所里正在打瞌睡的接待护士,看到林父拿着一把菜刀冲进来,险些失声惊叫,好在他当即开口喊了这么一嗓子,否则八成会被当成精神病给抓起来。 小护士赶忙进办公室去找大夫,片刻过后,十分怪异的一幕出现在街道上。 一名手拿菜刀的汉子,火急火燎的领着一名挎着医疗箱的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精神病院的患者跑了出来,都不由得为那胆敢只身一人在后面追赶的大夫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