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加强对预备仓的管控,于是下令:预备虽设,而有司不得专焉,遇有灾荒,地方官员必俟报可,然后籍名给劵赴仓支粟,若私自先赈后奏,将会受到处罚。” 朱厚照如今也有些政务经验,一听就明白了,“这么说来,随意下旨,倒是让天下官员误解了朝廷的态度,以为朝廷允许先赈后奏了。这样的话,就算是还有粮食的预备仓很快也会空掉。” 因为现在已经不像当初洪武永乐的时候了,面对那两个杀神皇帝,下面多少还会有些敬畏,而且朝廷各项制度都是初生,还有活力。现在要是开个小口,估计马上官员就将那些粮食其生吞活剥了。 “陛下所言不错。” “那便照李阁老所奏吧,不过也不要加什么特设了,否则的话,江西是特设,为何山东、河南不能特设?倒不如分阶段拨款,先准许顾左支取二十万两白银,如果不足,让他和左都御史张敷华联名上奏,到时内阁与朕再行拨银。” 李东阳微微愣神,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说服了皇帝,按照他的性格,碰上这些弊端,很容易就会发火。 “臣,谨遵圣旨。” “对了,李阁老,关于南直隶无粮这事儿,你怎么看?” 李东阳奏称:“南直隶的苏松地区是江南富庶之地,无论如何也不应陷入无粮之境地。臣以为,应当清查钱粮去处,惩处涉及有司及其官员。” 朱厚照倒笑了,“以往都是朕手段激烈,这次怎么朕还没说话,李阁老先动了火气?” “天下有公道,朝廷有法度。有违公道法度而不惩处,自古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朕,这次想放过南直隶。” 李东阳心中大惊,“陛下,不欲处理?” “若说想不想,那肯定是想。但是却不能,如果南直隶因预备仓之事而掀起大桉,那么大明剩余各个省份,又当如何?”这事儿朱厚照用屁股想都知道,“想来地方的各级官员一定会争先恐后的筹集粮食填满预备仓。如此一来,市场上的粮食需求大涨,粮价必然也跟着大涨,我大明万兆生民,有多少受得了粮价上涨的?” 李东阳微微的点头,的确是这样。 朱厚照叹气说:“如果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官员筹粮必定不会按规矩办事,还算有些良心的就低价购买,丧尽天良的干脆就强征民粮,如此一来,预备仓是填满了,但百姓却穷了。搞不好刚搬进去就又得拿出来赈济灾民,这不是本末倒置、南辕北辙吗?朕不瞒你,朕已经派了锦衣卫去了解详情,不过朕只是想证实地方的实际情况,好做到心中有数。” 李东阳想到刘健的话,看来他们都误会了皇帝,皇帝自有思量,且不是他们能够揣度的。 这位老臣此刻是心服了,所以行了个正式的叩拜大礼,“大明能有陛下一般的明君,实是大明之福,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这些话真都听腻了,李阁老便不要讲这些场面话。朕所做的无非就是那句话,治大国若烹小鲜。” “会说的人多,会做的人少。陛下年方十五,便有如此天纵之资,大明又出一圣君矣!” 朱厚照沉吟了一番,“那么那个国策呢?李阁老又如何看?” “陛下是指复套?” “不错。”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新君登基,朝中人人仰望,乞盼陛下能够垂拱而治、与民休息,以数年之功励精图治,如此天下大治,万民称颂。但陛下甫一登基,便用兵西北,如今更欲将复套定为国策。臣斗胆,这不是给人以穷兵黩武之感吗?” “李阁老,慎言!”边上,刘瑾听了都害怕。 但朱厚照转头撇了他一眼,“李阁老是稳重之人,不是狂悖之徒。一两句真话,朕听得了,大明也听得了,何需你多言?” 刘瑾心中大骇,“奴婢万死,陛下恕罪!” 看司礼监掌印太监如此,李东阳心中有一种自我羞愧般的欣喜,他不想这样,但他确实这样。大明几代皇帝重用宦官,导致内臣横行。 至弘治正德,连续两代帝王皆有意限制宦官的胡作非为,如此明君,他怎么能想刘健那样,就此离去呢? “李阁老,朕有几句肺腑之言,你且听听如何?” “臣惶恐,请陛下示下!” “朕便不说鞑靼与大明的形势以及边患日趋严重之势。你们都关心钱粮,那么朕就谈钱粮。朝廷沿着北方长城,养兵百万,耗资多少,李阁老算过这笔账没有?太祖皇帝说养兵百万,不费一钱,可朕做不到。若能复套,则朝廷可得良田百万亩,那里的田没有被宗室、勋贵和各级官员所侵占,朕不必大开杀戒,养兵之粮便有了出处。且朝廷还能在此练得精兵,养得骏马,并将鞑靼人的驱赶至阴山之北,如此关中无忧,安全了,也才能专心事生产,这又是多少钱粮?” “陛下所言也是正理,臣只担心,复套所耗惊人,万一再不成,那我大明立时便天下大乱了。” “那么清查军屯,大明会不会乱?” 安化王之乱,就是这么来的。 李东阳难以回话,但他听出来这些话的确算皇帝的肺腑之言。 “臣只愿陛下勿要心急,若能徐徐图之,则为上佳。再者,也可不必定为国策,引人过分瞩目。” 这个朱厚照不赞同,没贴标语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朝廷未来几年最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让人知晓呢?不要说官员,朕还想大明的百姓也人人知晓才好。官员们知道朝廷的用意,才知道方向;百姓们知道朝廷的用意,才能够理解。” 李东阳感受到了皇帝有一种坚决, 有些地方可以让步,比如南直隶;有些地方则一步不